收拾东西时睹物思人了。他说:“好。那个房间先放着吧。”
奶奶没说话。
宋泊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边坐着的巫澄。
少年几乎要陷在沙发上,背还是挺直,微微低头,手指捏着饼干,小鸡啄米似的咬一口、再咬一口。
奶奶点头,又问:“去医院检查出什么了吗?”
“能发声也能听到说话,不能说话可能是心理问题,医生说先慢慢教。”
奶奶皱眉:“一点都不会说?”
宋泊简点头。
奶奶拧眉,眼神复杂。怜惜沉痛厌烦,最后又回归一潭死水,她接着看电视剧。
这边巫澄吃了两片饼干,就把这个脆香甜蜜东西放到一边。
但放到一边,又被这个味道吸引,忍不住又拿起一片,双手抱着慢慢吃。
宋泊简陪奶奶看了会儿电视,心里还记挂着巫澄的事,又知道奶奶对巫澄的态度,不想在客厅惹奶奶嫌,起身带巫澄回房间。
巫澄自然是怎么都跟着他,抱着饼干跟他回去。
宋泊简拖出椅子,和巫澄面对面坐着。
他指指巫澄的嗓子,又指指巫澄的嘴巴。
巫澄心下惴惴,并不说话。
看到男人张嘴:“啊。”
巫澄愣住。
这么简单的单音节,他能听明白,自然也就明白男人的意思。
宋泊简又重复一遍。
巫澄抿紧嘴唇,又在男人鼓励的目光下,张嘴。
他想跟着男人的指示发出声音,但张嘴的瞬间还是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天。
自己说了话,但是没人听得懂,他们会害怕,他们让自己跨火盆,把自己摁在地上,用柳树枝打自己,之后还把自己关起来。
嘴唇抖动,嘴巴学着男人的样子张开,却只发出短促气音,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
巫澄也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紧紧闭上嘴,小心翼翼看男人。
男人并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耐烦,只是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鼓励。
他拉住自己的手,放在他喉咙上,又示范一遍:“啊。”
拉住自己的手很热,手心里的脖子也是热的,男人发声时,喉咙在自己手下颤动着,蚂蚁爬行似的,让巫澄感觉有点痒。他不自觉用力,和脖颈贴得更紧。
这么重要的地方,男人没有一点防备,拉自己的手贴上去。指尖甚至能感觉到男人颈侧不断跳动着的脉搏。
巫澄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男人的脉搏,一下下跳着。指尖男人的脉搏和耳边自己越来越大声的心跳逐渐合在一起,巫澄眼睛都红了。
他不自觉跟着张嘴,小声:“啊。”
声音轻软,像瓷器上那层白釉,透亮。
原本装在房间里方便自己看电影的投影仪现在有了新作用。
宋泊简也不确定巫澄知道多少不知道多少,能听懂多少又能理解多少,索性当做他没有任何基础。下载了幼儿早教视频,用投影仪放大给巫澄看。
巫澄是个非常听话非常惹人喜欢的学生,他坐得板正,认真看着画面。
余光看到旁边男人推门出去,认真跟着念的巫澄好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去。
他看着关上的门,把手掌摊开放在腿上,低头认真看自己的手,指尖不自觉蜷起。
手就是自己的手,但指尖好像还留着刚刚的感觉。男人有力的脉搏穿过皮肉,顶在自己指尖,沉稳跳动着。
手指还是完全蜷起来,巫澄默默握紧拳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仰头看男人让自己看的画面。
要学会说话,要赶快听懂他们的语言,这样就可以和男人对话了。
自己才能搞清楚现在的一切。
而且男人很相信自己。
自己也不能辜负他的相信。
但看到画面,巫澄还是忍不住皱起脸。
几个脑袋很大的小人,看上去奇奇怪怪还有点说不出的丑陋。他们围在一起,用很夸张的语气说话,而且一再重复,幼稚尖细的声音吵得巫澄有点难受。
忍不住又想起男人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说话声音不大,声音又很好像战鼓低鸣,沉沉的。
拉着他摸嗓子时,能感觉到发声时脖颈底下的嗓子如被敲响的鼓面,声音低沉,鼓面绷紧,不住的颤动。
巫澄又忍不住失神,强制让自己回神认真听着,看了好一会儿,搞清楚他们是在分东西。
那些圆圆的东西叫做“饼干”。
他记住这个音,接着认真看。
房间外,客厅里奶奶还在看电视。
宋泊简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回了个电话。
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没个放松时候,葬礼结束后不想花时间在和别人的应酬上,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