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身形一僵,看着她,带着一种难以置信和深深怀念。
难以置信的是本以为早已死于暴乱的故人之女,安然无恙的站在了她面前。
怀念的是似曾相识的面容,英勇忠诚的范家军。
她声音哽咽,想伸手去触碰却被铁链拽回:“小姐……”
她掩面抽泣,剑云也被感染,默然垂首。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萧素雅,一手扶着剑云坐着的椅背,从她身后出声:“李衡,悦灵现在是孤的随身护卫。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遇刺一事。悦灵敲了太院钟,要求重审明城一役布防图丢失一案。”
萧素雅:“根据孤得到的消息,你本是范将军身边的杂务官,负责清洗他的盔甲、衣物、饮食等。
明城一役后,我们都以为范家军全军覆没。但其实,你还活着。
只是你不知为何,没有上报,反而是又一次以李衡的身份参军,因武力出众,曾立过几次功,被特调到凤阳军,守卫凤阳关。”
前方陪审的三司官员都懵了,记录员笔杆子飞起。
什么!?这李衡竟曾是范家军一员。
她们只知道太女奉旨来查明城一案,完全没想到,遇刺案的李衡竟真与明城有关,还是关键人物。
先是言明目的和表明立场,侧面暗示,若你不老实交待,与你重逢的小姐将被认定为诬告朝廷命官,祸乱朝纲的罪名。
再是用手中的消息逼她一把。
你看,我身为太女,只要想,就能知道你隐藏的信息,我有能力,有权力。
只要你还有哪怕一丁点牵挂,和我坦白是你唯一出路。
这一套组合拳很难不在博弈中取得胜利。
安静了好大一会,在四周强烈的目光注视下,李衡终是松了口。
原来当年明城一役之后,李衡其实负伤严重,跌进了水道,被冲到一村子旁。
醒来便失了忆,幸得一户人家收留。
一次偶然走在街上,听到有民众唏嘘范府残案,痛苦刺激下才恢复记忆。
她本是想直接上京替范将军,替范家军审冤的。
告别那家人时正巧遇上征兵,那家老夫哭闹着不想让唯一的女儿从军,吵闹不停,都要动起手来。
李衡被推了出来,他们想让她代替自己的孩子去从军。
为了报恩,李衡参军。
她认为只有好好从军,当将军、大将军才能更好还范将军清白。
李衡还说,当年的明城布防图只有将军和几名副将能看到,由将军负责保存。
抵达明城御敌后,将军很谨慎,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他的房间,连平时侍候,都是将军在时才能进入。
防备很严,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泄露了。
李衡说,这么些年,她也不是没有思考过。
怀疑将军,根本不可能,此战胜,他可加官受赏。更何况范将军家人都在京城,将军重情义,绝不会不顾;
怀疑几位副将,先不说忠君和情义,单是明城一役后几位副将,一个不落,全部战死。
这等壮烈,怎么可能是买国者。
她甚至还一一筛除当年的杂物馆,侍俸的人,都没有头绪。
李衡遗憾的对剑云道:“小姐,对不起,我查了许久,却没有一点头绪,帮不上忙。”
剑云摇摇头,看向萧素雅。
萧素雅向侧面边思考,边来回走了两步,那些副将,根据信坊的消息可能性已不大。现在加上李衡,这个当事人的担保……
她忽的转身看了眼记录官,面向剑云:“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它都是真相。孤不是当年人,不知当年事。李副将的话帮孤印证些许想法。不是范将军,不是副将,那……有资格知道布防图,便只有兵部。”
早先,在仁圣帝改制之前,将在外,可以自专的权力是很小的。
像明城御敌布防情况这种事在定下后,是需要加急送往宫中,途经兵部上呈,由皇帝审阅后,若批准,存于兵部留档。若不准,则三百里加急驳诉。
当年宫中,母皇亲征平叛,太师监国,范定远出发前,母亲便许他“遇事自专”的口谕。
但按照剑云的印象和近几年收集到有关范定远的事,可以推断范定远应是个正直忠勇的人。
他是一名男子,男将军,能被提拔到这般高位,得益于女帝皇恩隆厚。
没有先例参考,行事自然谨慎,不敢独断。
他心存被伯乐相中的心态,感激,恨不得为君作马前卒,为君鞠躬尽瘁。
这样的人,给他放权,他很可能也会密封上表布防图。
而朝中无人知道那密涵……
排除所有设想好的可能,没结果。那便跳出来,大胆猜测。
照着这个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