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是!”
不过静静没来,太子倒是驾到了。
金智照缓缓起身,看着步履略带匆忙的太子走入,很不客气地道:“是父王让兄长来安抚我的?”
金政明看着这位妹妹,叹了口气:“小妹不要怨父王,父王是很疼爱你的,特许你入席列位,你却那般涨敌国威风,灭自己士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智照道:“我从没有怨怼之意,只是将所知所想告诉父王,唐国远强于我们,不可触怒,可他正如檄文中所言,从己私欲,贪天至功,如今我新罗落得这般下场,是谁之过?”
金政明勃然变色,手掌抬起,准备再抽一巴掌上去:“大逆不道!你怎敢说这等话!”
然而金智照淡淡看过来,那眼神令他一悸,手又缓缓放下,想起刚刚金法敏的关照。
金仁问的谍细被一扫而空,如今最了解大唐情况的就是这个妹妹,关键在于她的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金政明强压怒火,缓缓地道:“小妹,你还能联系上你的师父么,现在正是在大唐内部起事的大好时机,不容错失!”
金智照了然:“前隋杨广征高丽时,国内杨玄感起兵造反,逼得唐军不得不退兵……”
“可今时不比往日了,唐国新皇登基,国泰民安,如何造反?”
“你们还不了解那内卫李元芳,有他在大唐内部就乱不起来,此人如果也来了辽东,那肯定是解决了后顾之忧,我新罗更加凶险……”
金政明皱了皱眉:“你怎可这般没有自信?唐人在檄文里面,连灭国后的府州名字都已经定好了,是鸡林道都督府,归安东都护府管辖,可见一向的骄狂自大!他们昔年灭高丽,就是大张旗鼓的来,灰溜溜地离去,若不是我新罗相助,岂有它的安东都护府存在?”
金智照冷冷地道:“唐人确实骄傲自大,屡屡犯错,但他们能错得起,我们却错不起一回,这是关系到存亡延续的大事,你身为储君,岂能将自己的国运,全部寄托在敌人的犯错之上?”
金政明闻言滞了滞,神情明显烦躁起来:“那你说该如何?”
金智照其实不想问了,但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道:“现在前线战报怎样了?”
金政明道:“如今探得的情报,是李谨行领兵进阿达城,刘仁轨领兵进七重城,唐军有十数万之众,其中过半是在海东调集的民夫,实际兵力应该只有六万左右,并不比我新罗强。”
金智照对于兵力倒不是特别关心,听到两位将领的名字,脸色就惨然起来:“李谨行……刘仁轨……都是老将啊!”
李谨行出身粟末靺鞨族,也是大唐名将,父亲是蓍国公,高丽亡国后,反抗军就是由此人镇压的,那一战新罗也在其中挑唆,被打得大败。
此后李谨行拜右领军大将军、积石道经略大使,如今再度领兵,进取阿达城。
阿达城,位于新罗北部边境临津江流域,与高丽故地接壤,往北就是大唐安东都护府辖境了,属于新罗面对大唐的桥头堡。
七重城也是类似的要地,刘仁轨更是老熟人了,想当年镇压百济反抗时,新罗也有数千兵众受其调配,然后连粮道都保证不了,不知道是真的那么废物,还是故意拖大唐后腿。
金智照喃喃低语:“如果唐人所用的,是不熟悉我海东之地的将领,那此战还有几分转圜之机,如今李谨行和刘仁轨全是久经辽东战事的将军,还怎么打?”
金政明其实心中也有些数,但正如他最先所言,此时不能涨敌人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低声道:“小妹不必担心,父王已经写了《乞罪书》,即将上表唐皇……”
历史上金法敏先写《答薛仁贵书》,再写《乞罪书》,通篇都在极力奉承,大唐是“圣朝”“天兵”,自己则“顿首死罪”,单看书面文章,足可成为后人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