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衣睡在小区小公园长条木椅上,睡得正香,头部遭到干扰式地重推。
我醒了,我很气愤,忍着,没有发作,因为我明白,我底气不足。
我是在睡梦中,急着领取奖金,这一手掌过来,打到了我右肩膀。
我刚把中奖的彩票递上去,正准备用麻袋装钱呢,这个时候这只小手掌推了我一把,十分地用力。
推我肩膀,带动我的头晃荡了一下。
我醒了才知道,我是多么的不情愿,可是,我忍着的过程中,突地生出了一点希望,我飞腾了。
底气不足,是因为我还没有装进麻袋一分钱。
这个当口,我一边精神抖擞,一边十分惋惜。
这些钱啊,让我提前享受一下飞腾感,怎么着?早不推,晚不推,偏偏这个时候,把我推醒!
这臭娘们,尽干不对我心思的事儿,这次竟然有点出格,在我装钱梦里来祸害我。
我抖擞精神是故意做给她看。
我的惋惜不能让她看见半分。
我拧着头,背对着她,我和她的距离,中间有这把木椅挡着。
她的手要是再伸过来,我决不轻饶她。
以前,每次发生冲突,都臭娘们取胜。
我挨训挨骂还得告饶,然后我乖乖地、听话地去干活儿。
此刻,她把我推醒,我还是决定,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钱拿不到手,我依然是个穷光蛋,受她管制。
但我有一个小心思,我不回头去看她,让她看到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想让我回去干活儿,没门!
是的,起效果了,这么半天,听不到她吼叫,感觉不到手掌过来,也听不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肯定的,她是在观察我。
我是被赶出家门的,现在有事儿要请我回去,肯定有人要吃要喝,肯定地上的垃圾成堆成片了。
赶我出门的时候,那个凶恶,那个决绝,像赶走一条狗或家养的一只猫,想都不想有来请我回去的这一刻。
这才三天,大半夜的就找到了我。
我们算是一时僵住了。
我知道这是她的胆怯。
我估摸着,现在大概是后半夜的两三点钟,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我心里窃喜,现在的我,还是原先的我,过完这些时辰,我就是另外的我。
这么说吧,目前我是穷光蛋。
天一亮。
我去领奖,领了奖我就是有钱人了。
五百万啊。
五百万在我们滩市,我就是富人,谁敢瞧不起我?
这钱我可以宣传,是抓彩票中的,巧妙的是,用我身上仅有的两元钱。
你敢信吗?两元钱中了一注开天大奖。
皱巴巴的两张一元的,拧开,合在一起,合在一起,又拧开,机打了一柱。
那个时候没打算中奖,抓习惯了,被赶出家门就玩个潇洒。
之后,我就抓瞎了,我该去哪儿?
如果我爷爷还活着,肯定去找爷爷。
哎,爷爷可是在我一十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今年三十有八了。
爷爷也不是我的亲爷爷,是位好心爷爷。
爷爷从来不说,他是打哪儿把我抱回来的,就告诉我,碰见我时,我是一个被丢弃的婴儿。
关于我父母?我是不是被丢弃?
都无从考证。
有一点,很自然的,爷爷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爷爷姓牛,叫牛发。
我跟着姓了爷爷的牛姓,爷爷又给我起了名,这名字我喜欢,叫牛小牛。
咱这命,姓了牛了就不敢往大了起,小牛正合适。
爷爷走后,一间小平房里就留下我自己,书念不成了,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吃饱饭没问题,可是发财,难。
没学历、没手艺、没资金,可不是难嘛。
最难的是没亲戚,没人帮。
好在,我有一个信念,这信念足以让我活下去。
我的信念是爷爷教育的,朴素而简单。
爷爷教育我不义之财不取,就是穷死,也绝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儿。
“人嘛,活着简单,有衣穿,有口饭吃就行!”
我就按爷爷说的,靠自己辛苦赚钱,虽然不多,但把我养到了三十五周岁。
这一年我迎来了鸿运,媒人领人来到我家,开口就让我心动,说知道你穷,不用你花一分钱,彩礼不要,人还年轻漂亮,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问我有什么要求没?
我知道对方对我了如指掌,我的媒人朋友肯定没少美言,只要我一点头,这事儿准成。
我看着照片,微微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