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来过。
夏一这才抬头,突然想到了那夜集市,烟花璀璨,他用手和身体撑开人流,撑开一方天地,她转头看向他,他的眼里全是她。
突然想到牢狱黑暗之中,在她绝望之际,一股幽幽兰香,是温暖的怀抱,破开冬日寒霜。
可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利用。
没想到她一介小小医师,竟然还能发挥那么大的价值,真是可笑至极。
夏一侧身躺下,闭上眼睛流下了两行疼痛的泪水。
……
夏一受到的都是些小伤,在小木屋中睡了一整天,就已经基本痊愈了。而珊瑚珠的毒素慢慢随着身体排出,她的皮肤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滑嫩。只是脖子上的伤口刚刚结痂,她怕阿婆看出什么,多待了几天。
旭炎这几日再也没出现过,夏一刚好也不想见他。
期间,他派部下每日给夏一送饭。每次的膳食都是两荤一素一汤,十分可口,她心安理得地吃着。
反正这是旭炎欠她的,给她,她就收下。
夏一还直接要了些伤痕修复的草药,伤好得也很快。
这几日里,夏一待在小木屋,连门都没出去过。终于等到全身上下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她才起身,决定回小医馆。
什么都没有改变,似乎只是回到了遇见旭炎之前,她努力让自己欣然接受,继续生活。
夏一没有做任何道别,直接离开了小木屋,她从没有来过这儿,不过找几只鸟儿问路,对她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
这几日没有下雪,积雪稍融化了些许。但冬日的树林依旧没有一片叶子,张牙舞爪地以各种不同形态似鬼一般地立在那儿。
她慢慢穿梭在林间,突然看到前方一只老鹰立在树梢,眼神傲慢地看着夏一。
夏一停住脚步,“尖嘴怪?”
只见那老鹰从树上落地,傲娇地一扭头,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十分好笑。
夏一几日低落的心情可算好了起来,她飞快地朝尖嘴怪跑过去,用力抱住它,感受着它身上羽毛的柔软与温暖。
她忽然很感谢上天赐予她的能力,她曾因与常人的异常,十分厌恶自己的不同。
可回想起来,每次她在感到孤单寂寞之时,她都可以找到朋友。
这个朋友不需要是人,还可以是一只腹黑傲娇鹰。
夏一一路与鹰同行,她开始给它分享最近发生的事儿,大大小小,事无巨细。
尖嘴怪很烦她,但还是一路认真地听着。
人类的事情太复杂,每句话都听得懂,很多话都不明白。
“你可不知道我前几天有多倒霉,走了两次鬼门关。先是被关大牢里差点冻死,好不容易复活了。这次又被绑架,腿也割破了,脖子也割破了,我差点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夏一一路吐槽着自己的遭遇,神情悲怆。
尖嘴怪飞向她的前方停了下来,煽动着翅膀,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夏一听懂了,她低头,微微一笑道:“可是我还有阿婆,阿彩,还有许许多多把生命托付给我的病人。我与他们紧密相连,不是说想要离开人类社会,就能离开的。”她上前摸了摸尖嘴怪的头,“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只见对方嫌弃地把头扭开,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狠狠地琢了一下夏一的发髻,然后朝着天空飞去。
这只尖嘴怪,干脆改名傲娇怪算了。
夏一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发现已经走到城镇了。
她嘴角带笑,心里很暖,这傲娇怪果真是担心她,便一路护送她回来。
夏一虽然脖子上还有淡淡的疤痕,但她与尖嘴怪走了一路,如今心里感到很充实。
回到医馆后,看到阿婆和阿彩坐在小饭桌前,桌上有一叠馕饼,还有三道简单的小菜。
阿婆头发花白,阿彩依旧面瘫,什么都没有变。
夏一打起微笑坐下,看着她们,“你们久等了,我好饿,咋们快吃吧。”
说完夏一就开始大口大口吃着饭,没有一点女子样。
阿婆看着她的脖子,疑惑道:“你的脖子怎么了?”
“脖子?啊,采草药时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但都已经好了。”夏一抬头,把衣领再往下扯了扯,给阿婆和阿彩看,“你们看,都好的差不多了,过段时间,疤痕就会没有了。”
阿婆稍微沉默,可见夏一如此坦荡,便也不多问,只是说道:“你下次注意着点。这几日你住在县令府一直为平西侯治病也是幸苦了,你多吃点。”
“嗯。”夏一重重地点头,垂下眼眸,原来旭炎是这样和阿婆说的。
今日的晚饭,夏一吃了很多很多,看着似乎真的是饿坏了。
吃完饭,她抬头,眼里亮晶晶的,似乎没有任何心事儿。
只有她知道,她只是欣然接受,生活继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