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沈时景沉默了几秒:“我可以问吗?”
这叫什么话?不问的话谁能睡得着啊?
陈韵初叹气:“嗯。”
“贞姨其实不是贞姨,对吧?”
“嗯,她不是。”
“那她是谁?”
“是……这个世界上,跟你血缘最亲近的人之一。”
世界上,跟自己血缘最亲近的人,无疑是父母。
除了已经死去且性别不符合的沈云海,剩下的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沈时景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用力了几分:“她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暴露自己,只能以贞姨的身份活下去是吗?”
跟聪明人说话,可以省事许多。
陈韵初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对,所以,你知道你妈妈还没死就好了,她现在只能是贞姨。多的你就先不用问了,或许时候到了,她会全部都告诉你的。”
天知道沈时景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想立刻弄清楚一切的冲动。
心头的迷雾并没有散去太多,依旧笼罩在那里,让他夜不能寐,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睡不着,又不想打扰到陈韵初,便独自下楼去庭院里散步。
鬼使神差的,他走出大门,去了翟莹华的家门外。
二楼一处房间还亮着灯,一抹人影立于窗帘后。
两个人似有感应,却又没想靠近。
沈时景心头五味杂陈,他寻找了多年的母亲就在眼前,在这之前,他还以为重逢的夙愿早已落空。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才会逼得他的母亲必须得用别人的身份活下去?
那一身骇人的烧伤疤痕,早辨认不出他母亲从前的模样。
这一切,到底是拜谁所赐?
窗帘后的翟莹华在无声的哭泣,泪水蓄满了眼眶,一滴一滴滑落。
是她允许陈韵初透露她身份的,因为知道瞒不住了。
之所以要借陈韵初的口,是因为只有陈韵初能拦住沈时景探究一切。
那些痛苦和肮脏不堪,她独自承受就好,沈时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也是她豁出命去都要护着的人,他是她……唯一的儿子。
在门口停留了快一个小时,沈时景才离开。
翟莹华掀起窗帘的一角,目送他走远,眸子里盛满了不舍和无奈。
她多想像小时候一样,好好的抱抱他。
犹记得刚出生时,他肉乎乎的一小团儿,蜷缩在她怀里,发出人生第一次啼哭。
本来可以顺遂的度过这三十年,一切都是因为沈岚那个女人!
如今的沈岚,过得其实不尽如意。
嫁给端泽天之后,她几乎是四面受敌。
端家的后辈们视她如豺狼,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夜里还要陪一个一只脚迈进管材的老东西睡觉,她几乎夜不能寐,总是在后半夜下床,一个人在沙发上坐到天亮。
现在沈岚只能依靠端泽天,沈时景已经开始对她出手,没有一颗大树让她挡风的话,她会顷刻间被瓦解。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死死记着那天在陈韵初居住的小区里看到的那个人影。
为此她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精神治疗,现在想想,这事儿颇为蹊跷。
真的只是幻觉吗?还是翟莹华的确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