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初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的心有所图,是她。
他只是在她表明态度后,理智的抽身罢了。
她无话可说,因为他这算不得胁迫,也没有在逼她妥协,他只是,在逼自己抽身。
她把空了的酒杯倒满,又灌了半杯,试图把糟糕的心绪压下去。
沈时景抽完烟,也陪着她喝了两口:“你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那时候我就该清楚怎么做的,这样大家都没困扰,挺好的。”
陈韵初索性承认了:“是,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对你来说,从一开始不就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人吗?从你去乡下找到我的那一刻开始。”
她看见,沈时景眸底有情绪在翻涌,接着道:“后来你回国,为了报复,把我和我妈赶出家门,又在我走投无路求你帮忙的时候,逼我做你的情人……连生下乐乐和悠悠,都是你为了能见到你母亲,答应的你爸提的条件。
我不明白,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怎么能喜欢我呢?你说过,过去的翻篇了,你可以不恨我了,但怎么能喜欢呢?我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从来没有肖想过,你突然说喜欢我,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说完这些,她心里突然好受了许多。
她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也彻底敞开了心扉:“我妈的事,怪不得你,那是她自己遇人不淑,被骗了,连带着我一起被骗。就算你事先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也没有必须告知我的必要,怪我们自己。
我挺讨厌她来着,从小什么都没给过我,还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但她死的时候,我还是好难过。当时就觉得,天塌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现在有了乐乐和悠悠,我才终于有了新的寄托。”
她说话的时候,沈时景就静静地听着,许久都没有这么和谐过了。
原来回首过往,第一次见面,竟然是那么久远的事了。
从沈时景出现的那一刻,陈韵初的人生,就被彻底改写了。
如果他没有出现的话,大概她一辈子都不会和生母重逢,只会在叔叔婶婶的家里磋磨到可以嫁人的年纪,早早的找个人家把她给打发了。
可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比如,她母亲跟了沈云海多年,连个名分也没捞着,到死才能穿上婚纱长眠。
命运的齿轮,不会停止转动,也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
最后那一打酒,不知道是怎么喝完的,也不知道是谁喝得更多。
离开酒馆时,陈韵初醉了,但留着一丝意识,勉强也能走得稳当。
可是啊,内心的空洞被无限放大,狂风肆无忌惮的朝里面刮,刮得她生疼。
她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裙摆上滑了几寸。
沈时景自然的上前帮她把裙摆扯下去,她扭头看他的时候,入目所及,是他放低的身段儿,和轮廓完美的侧脸,心境突然就不一样了。
家世身份不对等,可男女方面,怎么都能对等吧?
他们睡过,还生了孩子,彼此彻底的拥有过。
这层关系,真的很微妙,是那种,无处安放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