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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逊的桌上已经有了一团亮银银的光。
他把银子往自己面前一搂,然后塞在口袋里。接着便将他的招牌,他的竹签,他的小木桌暂且收拾在一边。
他往客栈里去,打折这种机会可不常常有。
客栈早已人满,当然也洋溢着饭菜香味。
只有一个地方稍稍空些。
汪逊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朝那个方向走去,他竟看也不看就坐了下来。
藏剑正在慢慢吃饭。
他抬起头看了汪逊一眼。
汪逊笑道:“怎么,这个位置我坐不得?”
藏剑又低下头,吃他的饭。
汪逊盯着藏剑看许久,突然笑道:“要不要算命?”
藏剑冷声道:“怎么,又要和我说宜解剑?”
汪逊大笑摇头,道:“今日算命很便宜,对你就更便宜!”
“哦?”
藏剑冷笑道:“怎么个便宜法?”
汪逊眨眼道:“今日别人解签要一两银子,你十两。”
藏剑道:“我怎比别人还贵九两?”
汪逊道:“非也,非也。”
他接着道:“你那十两,不是你付,而是我付,我倒贴给你。”
说罢,他抬手示意小儿道:“来一坛杏花酒!”
一坛子杏花酒,打折下来刚好十两。
汪逊接过酒坛,对藏剑道:“十两请你喝酒。”
藏剑只说了两个字。
“来,喝!”
汪逊道:“共事愉快。”
他又补充道:“对了,我再送你一卦。”
藏剑道:“什么?”
汪逊喝了口酒道:“明日,诸事和顺。”
夕阳已尽,黄昏垂影。
朱伶俏生生的站在阁楼上,两只手握在背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看向四通八达的街道。
一个人的人生路,岂非也有这么多的选择?
而一旦选择,就会通往不同的地方。
但她希望自己是对的。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为什么决定要这样做?
从她知晓藏剑的身份秘密,她就这么想好了。
因为朱伶想配得上他。
遥远的侠肠古道,一片昏暗。
但一人牵马走来,却映亮了半壁河山。
俊白色的马,娇艳艳的人。
她一身白衣素裙,独自走来。
这样的人天下有很多,但也很少。
不可否认,无论她们走到哪里,都会是一道亮眼迷人的风景。
星辰君站在溪畔。
洁白的月光洒落,照应漫天的繁星。
溪水中倒映着一个人的脸,有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注视着这个人的眼睛,他此刻不再孤独。
葫芦坡。
这里本不该有一个人影,但偏偏有一个人在这。
瑶光女。
尹夫人独自一人在林中散步。
她走的很慢,脚步很轻,她的体态依旧丰腴优雅,她的容颜依旧鲜艳娇媚。
她慢慢地走,仿佛已没有了束缚。
但每一步又陷下去一道深深的脚印。
都说她是个浪荡的妖妇,但只要是女人,谁不想找个丈夫安安静静度过一生?
世间的爱恨情仇,坎坷命运,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七里山。
山不是山,只是一道比较深的山沟,还有绕着山坑流的小河。
这里是雏阳镇最东的地方。
也是雏阳镇景色最宜人的地方。
但这里很少有人来。
因为很远,很幽深。
但此刻这里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强烈的杀意仿佛要将山沟抹平,要将流水折断。
夜已渐深,月已渐圆。
清亮的月光下,缓缓走出两个人影。
杀气本是从他们两人身上散出,他们之间必然有一个人要倒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这两人却并排地走,就好像一对交心的老朋友,欣赏幽静的月景。
谁不想在死前,在看一眼世间少有的温柔圆月?
谁不想在死前,多领略一次潺潺流水,多吹一吹清爽的山风?
他们都想再体会的。
谁也不打算剥夺对方这个权利。
一人笑道:“多年前这里还没有山,只是个小水潭子。”
另一人淡淡道:“世事变迁,人都会变,何况是物?”
那人道:“你的确变了。”
另一人冷冷道:“我没变,变的是你们!”
那人道:“你早知道是我们?”
另一人道:“我猜过,但我一直不信。”
那人道:“现在怎么信了?”
另一人道:“因为你们太让我失望。”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寒意弥漫,流水都似冰冻。
但月光这时也照到了他们身上,照清楚他们的脸。
杨严道:“不错,我早有叛心。”
赵旧羽道:“但你不该杀了咏剑山庄那些弟子,他们是无辜的。”
杨严笑道:“他们跟错了人,为何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