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一日她们在这里呆了整整两个时辰之久。
据说,谢二夫人回府之后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据说,姣院今年过了个极好的年。
这一日之后,无人提及,就像是他们从来没有过过这一日一样, 谢二夫人的一千两银子很快送到,明月也毫不客气的将这个放入一个大大的红包里头,等着晚归的谢晚阳。
据说,这一夜姑娘等了公子许久。
据说,这一日公子极晚归家。
还据说,公子入姣院之前的表情凝重之极,可入院之后却是一脸的轻松,似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公子,今日不高兴吗?”明月给他温上一壶好酒,问。
谢晚阳却笑道,“本公子有说不高兴吗?”
他难道露馅了?他自以为自己的表情管理的极好,不怎的外露情绪,尤其是在她面前,从不让她担心,自打上回死士事件之后,不知为何,他竟在乎起她的情绪来了,或许,他不想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圣上说,她为了他可以做到冰冷冷酷。
平安喜乐亦说,她极在乎他,可以不顾一切。
只要知晓此事的人,无一不说她对她用情极深,是个重情重义的。
他虽然感动,可是却不想她活成重情重义,活成不顾一切,活成冰冷冷酷,他们都忽视了一点,明月再如何的厉害,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从未杀过人见过血的女子,纵然她聪明如慧,可她不是天生的杀手,手染鲜血这种事情不该由她一个区区弱女子来做。
他,会心疼。
谢晚阳贪恋的看着明月,人人都说她极美,美如天上仙,可在他眼里,哪怕她是个貌若无盐的女子也不会嫌弃,因为她就是她,喜爱她,只因是她而已。
他收起了笑容,脸上带着沉重,“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他来得这样晚是因为圣上留他了,他想要跟圣上说,弃了这个母亲不要,哪怕是削肉去骨,哪怕是流尽这一身的鲜血,他也不想要这个母亲了。
她对他出手也就罢了,可是她今日却将目光放到了明月身上,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圣上听罢,当场便砸了御案上的书卷,力道之大,大到将他的胸口砸出血来,可是他依旧挺直背脊忍受这一切,他说过,只要没了这层关系,他做什么都干愿。
圣上从不对他发火,哪怕是那次的十万灾粮的幕后主使没有找出来,他亦没有说过半句重话,可是这一次,却龙颜大怒。
他知晓他怒的是什么,怒的不是他的不争,亦不是他的无情,而是他不顾自己的前程。
朝堂之上的朝臣,尤其是像他这样被看中的朝臣,身上绝不能有任何的污点,尤其是像“不孝”这般重大的污点,且还是不可逆性,换句话说,若是有人想要参他一本,就只这一点便足以扳倒,朝堂之臣,不会用一个连自己母亲都能舍弃的臣子,哪怕这个臣子身功具伟。
圣上怒的是大都国少了这一可造栋辆,少了为国为民的忠臣,用区区一个谢姜氏换朝堂一代忠臣贤臣,这就算是傻子也知晓是个不划算的。
圣上说,若是他要动谢姜氏早动了,又如何会忍受她这般多年来对他的心头臣子如此欺凌?
明月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倒了一杯小酒送了上去。
谢晚阳接过,一个仰头喝了下去。
美酒醇香,可在谢晚阳这里却变得极为苦涩难咽,喉咙里就像是吞了千万根针似的,扎得他满喉鲜血,他手指紧握,胸口怒气升腾。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是不是不该在圣上面前出头?否则,为何他挣了这般多年的功绩,却换不回来一个小小的要求呢?他从未怪过其母姜氏,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明月动手,他只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可是到头来,他却什么也保护不了,那他之前做这般多,是不是白做了?
谢晚阳头一次对自己的过去所做之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明月摇头,认真的道,“公子,你没有做错,正所谓忠孝难以两全,即要忠,又要孝,这世间可没有几人能做到,只不过你的情况特殊而已。”
他只不过是遇上了心里没有儿子的母亲罢了。
明月又道,“公子,你所做之事意义非凡,你杀匪救民,功在千秋,利在万代,你治灾求水,同样的救活了无数的百姓,你翻手为去覆手为雨,纵然身血淋淋,可那一方百姓得到了安平,失去孩子的父母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失去双亲的孩童亦得到了救助,破碎不堪的家重新见到了光明。”
“你能说你做的这些是错的?”
不。
不能。
不能他不能这样说,就连圣上也不能这样说,朝中的那些个朝臣有时很不喜他,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做的比他们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