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之事,挠破了朱祁钰的头皮。
等着自己建造海船,猴年马月了。
逯杲给他上了封密奏,说安南权臣家中有很多海船,若能将这些海船收归中枢,中枢就不缺船支使用了。
这封密奏启迪了他。
对呀,安南权臣家中尚有数万艘海船。
大明士绅家中会有多少?
海盗手中又有多少?
若能将这些海船收归中枢,他就不用为海船发愁了。
所以,他才对含山公主一再让步,就是想拿到尹家手中的海船。
正想着呢。
杨璇进殿,跪地行礼。
朱祁钰却神游天外,过了好半天才看向他:“起来吧。”
“病养得如何了?”
“回陛下,微臣得太医院妥善照顾,身体将养好了。”杨璇纯粹是被陈舞阳折磨的。
离开陈舞阳,他的病就好了一半。
“陈舞阳骤得富贵,做事没有分寸,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叫没有分寸?
杨璇应了一声,皇帝都说话了,他能怎么样?
“若你心中有火,朕把他舅舅许感宣来,让他给你磕几个头,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朱祁钰看向他。
杨璇可不敢让太监给他磕头!
太监,只有皇帝能用,他一个臣子用了,那不是僭越吗?
“有陛下说和,微臣自然不会怨怼陈大人。”杨璇挤出一抹笑容。
朱祁钰笑了起来:“你是有心的,心中尚有朝堂。”
猛地,杨璇浑身一抖。
说得是他家中藏着“船”画的事。
隔了这么久,皇帝为何忽然旧事重提?
难道和含山公主谈崩了?
“微臣是陛下臣子,对陛下忠贞不二,不敢有任何其他心思!”杨璇顺杆上爬。
“顺天府尹王福,在任上十几年了,虽有小错,但为官公允,在民间颇有好名声。”
朱祁钰幽幽道:“朕欲重用王福,想启用你取代他,做应天府府尹。”
杨璇却没半分喜色,皇帝给他官,肯定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啪!
朱祁钰把密奏丢到地上:“看看。”
杨璇捡起来,阅览后,顿时明白皇帝的心思,这是要对尹家动手了。
“你怎么看?”朱祁钰问。
“含山公主戏弄陛下,其罪该诛!”杨璇磕头道。
“她终究是朕的长辈,如今又身患重病,唉,难啊。”
他有了儿子。
宗室还算稳定,百王府会在入冬之前竣工,诸王都会搬进去,还算安定,不能节外生枝。
杨璇咬牙,他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
皇帝需要他进献毒计。
好处就是,得到顺天府府尹,王福让贤。
可若选择拒绝皇帝……
杨璇重重磕了个头:“既是重病,就该一病不起!”
“怎么个一病不起呀?”
朱祁钰眼神玩味地看着杨璇,这个曾经在南直隶长袖善舞的人,却在皇帝出谋划策。
他很会当官。
如变色龙一样,懂得适应各种君王。
以前朱祁钰管得松,他就和江南士绅搅在一起,窃取大明利益;
皇帝权势缩紧后,他又变成了忠臣孝子。
杨璇既然已经说了,就不怕说透:“含山公主年事已高,请陛下派一太医,赐些药物,含山公主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倒是毒计,但这不把朕装进去了吗?”朱祁钰不满。
杨璇使劲磕头:“微臣愿去南京,为陛下探望含山公主病情!”
这人不止聪明,还狠呢。
为了权势,名声也不要了。
这是条好狗啊,放在顺天府咬人很好。
但也要戒备他反咬朕一口。
“等你回来,顺天府府尹的位子让你来做。”
朱祁钰嘴角翘起。
含山公主一死,尹家的所有一切,都要收归内帑!
你连几艘海船都舍不得给朕,那就把全家的命交出来吧。
“跪安吧。”
杨璇恭恭敬敬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他走到门口时,朱祁钰忽然问:“对了,范青说你家的女公子,是个了不得的人儿,送进宫里伺候吧。”
杨璇面露惊喜之色,使劲磕头:“微臣遵旨!”
倘若女儿入了圣眼,诞下一儿半女,他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去把王福宣来。”
王福,是个能臣,也得妥善安排。
朱祁钰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