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深宫里穿着富贵衣饰的女子居然能说出这种丧气的话,小叶子不由得更是对她好奇,但两人刚刚相识,又并非一见如故,许多话小叶子也不好多问,见月转西斜,自己若是再不回宮,怕是要被王嬷嬷发觉了,当下也不愿再和茵茵多耗时间,一笑道:“天色晚了,你身上有伤,也不好一直靠在这里,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茵茵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小叶子,仿佛看出了小叶子是偷跑出来的一样,也不勉强她,微微一笑:“好吧,那辛苦你送我回钟粹宫。”
小叶子伸手将茵茵揽在肩头,一步步往钟粹宫走。茵茵说受伤难堪,不愿走正门,便指点着她去了钟粹宫的角门。到了角门,茵茵便不用她扶了。小叶子怕她一人行走不便,还为她折了一枝树枝作拐杖。茵茵拄着树枝,一手推开角门,回身又道了声谢,这才进去。小叶子看着她进去了,这才偷偷溜回毓庆宫中。幸好王嬷嬷等人睡得死,也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不过……这个茵茵,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今晚的事情不便对王嬷嬷言及,不然一定要抓着王嬷嬷查个明白的。
几日里,小叶子按照日常工作安排在毓庆宫打扫,晚上趁无人的时候,也会去看一眼杨一钊。也许是见得次数多了让杨一钊感受到了她的用心,他的态度也在渐渐缓和,倒没有第一次时那么纠结复杂了。
她也会问起杨一钊有关茵茵的事情。杨一钊摇摇头,说自己一直被完颜灭禁锢着,并不认识茵茵其人。倒是小叶子好奇的态度,令杨一钊心下担忧,警告她在这深宫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让她不要冒进。小叶子嗔怪的横了他一眼:“嗯,还知道关心我,还有救。”
杨一钊红了脸,低头一笑。
虽然杨一钊劝自己不要冒进,但若是不主动寻求机会,自己和杨一钊只怕终日都会困在这深宫之中。难道真等着昀汐挥军打进燕都城来才能自救吗?小叶子甩甩头,心道:那当然不行了。昀汐放自己进城,还不是因为信任自己吗?既然如此,她便要找机会发挥自己的作用才可以。
自上次见到茵茵已是第五天了,算起来茵茵的腿伤也该有所好转——难得认识这么个宫里人,总不能放过开拓人际的机会。她自己偷偷到御花园又采了些药草,私下里做了些点心,寻了个空闲机会,来到钟粹宫后门,打算打探一下茵茵的消息。
刚到钟粹宫后门,就被一个看门的小宦官拦住了去路:“哎哎哎,干嘛呢?”
小叶子忙装出一副笑脸,迎了上去:“这位小公公,我是钟粹宫茵茵姑娘的姐妹,听说她前几日身体不适,我这带了些茶点,特来看她。”
“茵茵姑娘?”小宦官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周,“你是茵茵姑娘的姐妹?可别说笑话了。看你眉清目秀的,不像个蠢人,怎么尽说些蠢话?”
小叶子心下疑惑,脸上却陪笑着:“我是她远房表亲,刚刚进宫,不懂这其中的规矩。这贸然来此,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公公多担待。”说着,小叶子便暗戳戳将一把铜钱塞进小宦官手里。
小宦官握了钱,语气便缓了些许:“……哦,原来是远方表亲。难怪什么也不知道。你这是家里破败了,来投靠她?”
听这话头,这茵茵还颇有地位。小叶子佯装着叹了口气:“可不是么……这外面兵荒马乱的,家里早断了顿啦,全家患了瘟疫,就剩我一人,无依无靠的。听说茵茵姑娘在宫里有些门道,这才来请茵茵姑娘代为引荐引荐,看能不能有些更好的出路……”
小宦官哼了一声:“若是三年前,先皇后还在的时候,她或还能有些本事。现在更朝换代变了天,新皇后当她是眼中钉,她自己都没着落呢,哪还顾得上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米?快死了心吧。”
小叶子不明就里,自然听不明白,但她也不能直问,只弯着绕着陪笑道:“小公公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小宦官颠了颠手中的铜板,又哼了一声:“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自从受过完颜厉的赏赐,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小叶子忙又掏出一吊钱来恭恭敬敬奉给小宦官:“您说,您说。”
小宦官得了钱,这才满意,傲慢道:“看你这小丫头倒懂事,告诉你吧。你家这个茵茵姑娘,早不是从前吆五喝六的公主啦。本来嘛……她娘家——就是你家吧?你们家本来就是破落户,不过是皇上随便看上的一个民家而已,她在宫里没娘家背景,又是个女子,哪里混得出来?也就是前皇后人心好,还能看在她是皇室血脉的份上照应照应。这新皇后一继任,再想好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莫非茵茵姑娘这病,还和皇后娘娘有关?”小叶子装作无辜的样子,问道。
“那可不!皇上征战一生,所出皇子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这皇后娘娘刚怀了孕,正是紧张时期,你家这茵茵姑娘上去卖好,给皇后娘娘进献水果,也不知怎么,皇后娘娘刚一吃完,就上吐下泻。偏逢着太子殿下殁了,操持丧仪讨不到皇上欢心,娘娘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说你家茵茵姑娘意图不良,罚着在御花园跪了一日。要我说,不打入冷宫都是轻的。小丫头,你要找靠山,还是找个靠谱的好。不然这银子再多,也白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