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作痛,无尽无穷的悲哀无处排解、无处释放,在今夜疯狂的拼杀之中,最终转成麻木。
独自站在血泊中,身后尸骨遍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肉体,看到他们血肉模糊的脖颈和胸口,和泡在污水里犹自不肯瞑目的圆瞪着的眼球,胃里猛然一阵痉挛,扶在路边就狂呕了起来。那一瞬间,再难忍悲怆,他不想面对这一切,猛地发足狂奔。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不辨方向,不认路径,直到跑得脚下再无力气。腿一软,他摔倒在地,砂石划破了他的皮肤,他却不觉得疼痛,只用双手紧紧的抱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脸上流去,嘴边却发出压抑而单调的笑声。他怨,他恨。他本该子承父业,母慈子孝,建立一个和谐的家庭,拥有一世平静的生活。可如今他却父母惨亡,无家可归,杀人如麻,游离生死。是任青眉害得他如此,可她偏偏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可笑!还有比他更可笑的吗?!
哭的几乎昏死,笑的心神俱碎,他疯狂昏乱走过一个酒铺,抢了酒,仰头就往嘴里猛灌,也不管是否弄湿了衣襟,引人侧目。别人看他破衣烂衫、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神色疯癫,只道是个疯汉,也不敢阻拦他。
终于,他迷迷糊糊倒在路边,只觉天地倒悬。恍惚中,他被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孩扶了起来。女孩扛拖着他,带他来到一个偏僻暗湿的村中小院。
他被丢在柴房的草垛上,肆意挥洒着一身酒气,只傻呵呵笑着,嘴里一遍一遍念着小叶子的名字。女孩打水为他擦洗身体,听到他嘴里的呢喃,脸色一红。他心神昏乱,半睁开眼看着四周,只觉得仿佛回到家乡那个破草房里,再一抬眼,就看到了小叶子笑盈盈的脸。他一把将眼前的人抱在怀里,迷乱的哭诉和亲热。眼前人并没有抵抗,只是温柔的回拥着他,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轻声安慰。他在她怀里泪流满面,良久良久,情绪才渐渐安定下来,终于还是沉沉的睡去。
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他伸手去摸腰间的紫青劫,发现它并未离身,心下这才镇定了些。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前忽然阳光一闪,一个笑盈盈的黑发女孩拿着饭推门而入。女孩一身艳俗的花布衣裳,秀发丰盈顺滑,一张白嫩嫩的脸儿圆圆的,容貌淡雅,看上去颇有一番村中姑娘宜家宜室的温柔。只是这女孩一双眼睛像足了小叶子,难道昨夜他见到的不是小叶子,而是……。
“醒了?”她笑道,把饭放在他面前,“饿了吧?吃饭吧。”
他正在疑惑,门外传来几声嘻嘻哈哈的笑,几个女子站在远远的往里看,其中一个女子尖声道:“夏夜,又换老公啦?哈哈哈哈!”又一人帮腔道:“可别小看了夏夜的新老公呐,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一到晚上厉害着呢~”
门外又是一阵哄笑,被称作夏夜的女孩脸上一红,低声道:“别理她们。快吃吧。”
李厘一愣,撑着剧痛的额头,回忆良久,才将记忆的碎片渐渐拼凑起来。似乎他昨晚将眼前的姑娘当作小叶子,在酒精的控制下,做了些不该之举。想到此处,他内疚之情立时爆棚:“我…”他突然觉得无从解释,只嗫嚅道:“你叫小夜?……对不起。”
夏夜一笑:“不是小,是夏天的夏。我小时候家里生了瘟疫,父母养不活我,就把我卖给现在的妈妈了,这才起了这个名字……你不要太在意昨晚的事,我……我早已不是什么良家姑娘……而且……“她脸红了起来,嗫嚅道,”昨天……我是自愿的。”李厘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女人们八卦了一阵,就纷纷散去。夏夜温柔的笑着喂他吃了饭,看着他的脸,一笑:“你真英俊,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男人呢。我一直以为男人都是大老粗,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男子。”
李厘红着脸,半晌,才沉声道:“谢谢你收留我,给你……给你添麻烦了。”
夏夜突然脸上一红:“别这么说……那天我在路上看到你倒在小树林里,你……你就那么看着我,还叫着我的名字……当时,我看到你的眼,那种眼神好苦,好痛,看得我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我就忍不住把你带回家了。”
就算李厘再傻再幼稚,也辨得出她的款款柔情。只是他身负重仇,心有所属,又怎能回应这真挚的话语?就在他沉默的时候,门外面有人叫到:“夏夜,接客了!”
夏夜忙应了一声:“我就出来!”她回头又看了李厘一眼,柔声道:“我忙完就回来,你等我。”她收拾了碗筷,匆匆离去。
李厘看着她离去,心中内疚更增,但他不能逗留此地。那么多人在找他,他留下只能伤害到无辜者。他收拾了一下衣衫,又想起什么,从身上摸了半天,身上半点银钱也没有,只有腰间缠着一块从小佩戴的保平安的小玉牌,还能值点银子。虽然是父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解了下来,将玉牌留在夏夜的食盒里。他知道这也于事无补,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给她仅有的一点补偿。整顿过后,他带着紫青劫,趁没人注意,从后门快步离开村落。
天又下起了雨,他快步走着,只知道他要尽快远离这里,才能给这里的人留一分安全。就在他走过一条小道时,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