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民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脾气非常温和、为人比较老实、缺乏男子气概的农村青年。和杜兰欣谈婚论嫁的时候，他隐隐感到杜兰欣有些霸气，就从心底里不太喜欢她。可是由于家里比较穷，一连相了几个对象都没有成，张秀民的父母就比较着急，他们认为儿子秀民生性腼腆，还有些懦弱，找个有主见的老婆管一管也许并不是坏事，免得以后受人欺负，加上觉得杜兰欣的父亲要的彩礼不算太多，就强压着张秀民同意了这门亲事。没想到，杜兰欣过门以后不久，张秀民就过上了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麻辣生活……吵架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可以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候是杜兰欣和婆婆吵，有时候是杜兰欣和邻居吵，有时候是杜兰欣和张秀民吵，家里经常是锅碗瓢盆交响曲，个别时候张秀民的脸上还有杜兰欣挠的不大不小的伤痕。
杜兰欣在娘家强势惯了，无论是姐姐还是弟弟，无论是父亲还是继母，她从来就没有向谁服输过。到了婆家以后，她喜欢与人攀比、一争高下的毛病一点儿也没有改，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她一进门就想当家做主。可是张秀民的妈妈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赵氏在张家二十多年，好不容易从憋屈的媳妇熬成了婆，以前受了公婆不少气，现在杜兰欣一进门就想抢班夺权，这让赵氏岂能善罢甘休。婆媳两个自从秀民新婚三天后就相处得不愉快。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杜老三有个口头禅“你牛什么牛”。有一次，婆媳俩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又吵了起来。一气之下，婆婆赵氏竟然也用父亲杜老三的腔调对杜兰欣说：“你牛什么牛？”杜兰欣听了肺都气炸了，她已经好几年没听到父亲这样骂自己了，没想到刚嫁到婆家，竟然又有人用这话来刺激自己。她无论如何受不了这个气，天天在床上给张秀民吹枕边风，说婆婆的坏话。再后来，杜兰欣鼓动张秀民和父母分家了。赵氏一听，心里说：正合我意！我还不想和你们在一起过呢！
又过了几年，杜兰欣生下一个肥嘟嘟的丫头，取名张大美。大美四岁时，杜兰欣又为生下一个胖乎乎的儿子，取名张大龙。拥有一儿一女，张秀民感到人生不过如此，心里很满足，唯一不满意的是媳妇太要强。按理说，杜兰欣作为妻子，也该知足常乐，和张秀民好好过日子了，可是爱攀比的她感到生活处处都不如意。这些年来，她抱怨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让自己去补贴腿有残疾的弟弟一家，这让日子本来过得紧张的她心里很不舒服；她抱怨公婆偏心几个小叔子，从来没有给自己带过孩子，导致自己两口子为了养家糊口疲于奔波；她抱怨张秀民没有本事，挣不到大钱，导致一家四口一直蜗居在两间狭窄的房子里生活；她抱怨姐姐杜兰芳从工厂出来当了公社干部，只知道自己一家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接济一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导致自己一家过得捉襟见肘……她把生活中的不如意抱怨到亲人身上，从来不从自身找原因。
文革结束后次年的一天晚上，张秀民耷拉着脑袋从工厂回到家里，杜兰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一言不发。后来问得急了，张秀民沉重地说：“炼钢厂倒闭了，我下岗了！”杜兰欣一听懵了，这日子该咋过啊！她不敢往下想。这一夜她和秀民唉声叹气，一夜无眠。几天后，更可怕的事情接着赶来了。张秀民的二弟张秀成在天刚亮的时候急匆匆地过来找他，说父亲夜里不慎从床上摔下来，脑袋磕破出血了，现在已经送到郊区人民医院了。张秀民两口子和二弟张秀成匆匆赶到医院，主治医生说：“病人年龄大了，现在是脑出血，必须立即动手术，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张秀成对张秀民说：“哥，你是家里的老大，你说咋办？”张秀民打着肿脸充胖子说：“能咋办？给爹看呗！”杜兰欣把张秀民拉到墙角处，说：“咱爹已经六十三岁了，万一看不好该咋办？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张秀民说：“你说咋办？我们弟兄四个，要是不给爹看，街坊邻居该怎么说我们？”杜兰欣说：“你们要看，我没意见，咱先说好，你们弟兄四个必须平均分担医疗费，否则我不同意。咱们家有几个钱，你心里有数。”张秀民说：“我知道，我们兄弟几个商量商量再说吧。”
张秀民把母亲赵氏及三个弟弟叫到住院部的走廊里，询问母亲的意见。赵氏哭着说：“秀民啊，你爹才六十多一点啊，你们可得想办法救他的命啊！”张秀民说：“妈，我们肯定会给爹治病的，关键是我们兄弟几个过得都很难，谁都不富裕。脑出血是大手术，医疗费可不是一笔小钱，必须四个人平均分摊。”二弟张秀成小声说道：“妈，我没有意见。”三弟张秀杰用手拂了一下脸，沉重地说：“我媳妇这几年一直有病，你们也都知道，不过这一次给爹看病，我会尽力的。”张秀民扭头问：“老四，你有什么意见？”四弟张秀玉说：“妈，我刚结婚半年，现在还欠了二百多块钱的账，眼下我手里一块钱也没有，不过只要三个哥哥把爹的医疗费先垫出来，我后面肯定会还他们的……”赵氏说：“给你爹做手术，得多少钱啊？”张秀民说：“这要问医生。”一群人来到医生办公室，询问做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医生说：“这个不好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