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请不要再掐住我的脖子。
“咳、咳。”
夏蝉昏沉沉地从噩梦中醒来,却动弹不得。
仿佛被浸入两千里的深海里,所有力气都被巨大的水压弹回,失去了着落点。
“梨沙子。”夏蝉伸手摸向身侧,一寸、两寸,只有冰凉的地板。
梨沙子不见了。
“咳,咳,咳。”
这味道,是煤气泄漏?
逃,要赶紧逃出去。
然而,能运转的就只有大脑而已。身体已经陷入昏睡,不再听从调动。
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吗?
怎么可能啊,我可是连工资都被拖欠的人。
浴室的角落里,响起了悠扬的旋律。几块假山石围成的盆景,筑成了小小的池塘。池塘里伸起了菡萏花。
“神明啊,救救我吧。”
“哐~当~”夏蝉抛出一名铜板。
像是神明的回应,“噗~”,菡萏花间跳出一只凸眼眶的蟾蜍。
浩瀚宇宙中的神奇一隅,荒野无人的小径上,银发男人呦呵道,“卖汤圆喽, 卖汤圆喽。”
“客官不进来坐坐吗?今日特供“朝云拨”哦。”
行人满腹狐疑,“老板,这里人影都没有,你叫卖错地方了吧?”
银发男人说,“哪里没人,你瞧。”
老板掀起不起眼的土布帘子,沸腾的人声、冒着气泡的炉子,宛如浮世绘跃然呈现在眼前。
行人瞠目结舌,“这。。。”
一名着黑衣的男子,挽着袖子,手里握着一把弹簧小刀。刀锋所过之处,是片片薄如蝉翼、红若菡萏的兔肉。
“云九还是使不惯别的刀吗?”
“小刀也一样好用。”
“客官今日有福喽,里头请。”
行人畅然步入室内,只见屋中央高坐了一名华丽的女子。女子的长相不是看不清楚,而是她那种三尺外就能感受到的强烈气场叫人不敢睁眼直视,只觉得她华丽异常。
女子夹了一片兔肉,在冒着热气的锅里蘸了蘸,“小林子跟我说,兔肉这种野味只有一种吃法才对得起它。切成薄片,在热汤里轻轻一拨,就着葱姜蒜末吃。一拨似朝霞,这道菜就叫‘朝云拨’。”
“小林子是谁?”祁满生生往嘴里塞里半盆兔肉。
“莫不是那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林和靖林先生?”旁座的人问道。
“林先生唯爱美食,发明出这道菜来,也确是他的风格。”
“倒不是林先生,”女子抿着嘴笑道,“是林先生的孙子。”
“啊,他不是以梅为妻吗。。。竟然也。。。”
座下顿时八卦声四起。
“我早知道他心不古啦。”
“晓不晓得林家夫人美不美呢。”
“林先生晚节不保喽。”
唐云心不在焉地加工着兔肉,对四周顾若惘闻,眼睛不时飘向带着手腕的手表。
女子注意到唐云细微的心思,问道,“听说云九你在人世打工?”
“嗯,接了份家政的活,”唐云淡淡地回答道,“但大概也只到今夜为止了。”
“为何?”
唐云用嘴型代替回答,女子轻轻道,“原来如此。”
“最近啊,冯小某导演在X市海选女主角呢。”
“哦,漂亮姑娘一堆一堆地去吧。“
“可不是吗。”
“哈,有个消息,“女子眉飞色舞地说,“我啊,要参加冯小某的海选。”
“哈?!!!”
顿时座下四惊,比独身派的林先生竟然有孙子这件事劲爆多了。
“帝女要去当下九流的戏子?”
“是老朽耳朵背了吧?”
“她说要去参加海选!海选!选不选得上还不一定呢。”
“这,咱们天帝之女要是没选上的话,岂不是太丢神界脸了。。。”
“老头儿,你意下如何?”帝女歪着头,含笑试问银发老板。
“自然是阿魃你喜欢就好。”银发老板说。
“哼,说了等于白说。”帝女脸露不悦之色,“不吃了。”
听出了帝女愠怒,四座纷纷放下筷子,噤若寒蝉。
该热闹的时候,一言不发。人人噤声的时候,他倒自在了。
“时间到了,”唐云收起折叠弹、簧、刀,掀起搁在门外土布帘子,“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