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绸帕的瞬间，仿佛浑身钉入刺骨的冰锥，动弹不得。昏暗的视线尽头，是一位妇人跪拜在神明脚下虔诚的身影。
“神啊。。。”妇人喃喃祈祷着。
神明乘着晨曦从阶梯上走下来，递给妇人一叠药方。妇人如获至宝，揣在怀里。
汗水濡湿了被褥，虚脱的妇人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带把的。”
妇人舒心地合上眼。十个月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男孩渐渐长大。
“不要和她们玩！你是男孩子，要玩男孩子的东西！”
“可我喜欢跳皮筋，玩娃娃。”
“啪！”五个红色的手指印落在男孩脸上，“妈这么辛苦生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你让你跟个小娘们似的？”
男孩强忍住泪珠，闷闷不乐地拾起父亲特意从县城捎回的机关枪玩具。
男孩自持聪慧，稍加勤奋，成绩自是不错，加上性格温和，愿意交好的男生不少。但久而久之，男生们都有这样一种感觉，男孩虽然也跟他们称兄道弟，却从不跟他们一样光着膀子打球，不谈论喜欢的女生，更不会偷偷摸摸约好一起看激情小电影。他总是温和地点点头，露出无公害的笑脸，却始终小心翼翼地绕开所有示好的暗号。也会有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红着脸来表白，他低着头，浅浅笑着听完对方因为紧张而说不利索的表白。
“抱歉啊，不过谢谢你喜欢我。”
送别女孩，男孩独自骑着自行车去了郊外的小山坡。没有风，汗水顺着脸颊流进敞开的领口。男孩拉开领口，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保育老师将青春期的男生叫到一块，用便秘一般的表情说，“今天我来给大家普及一下两性知识。”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
“老师。。。”
“好，既然大家都没问题，散会吧。”
为什么我和老师说得不太一样？男孩带着满腹疑惑，偷偷跑到县城图书馆翻遍了所有人体图册，却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为什么？我明明。。。却。。。
彼时妇人的丈夫在城里当了几年包工头，腰包鼓了，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妇人整日唉声叹气、以泪洗脸。男孩开不了口，他怀揣着积攒了大半年的饭票瞒着所有人独自前往了省会医院。
“妈。我回来了。”
乘火车回来的路上，男孩作了无数次挣扎。终于，他将薄薄的几页体检报告递给母亲，如负千斤。
“妈，医生说我是女的。”
十五六岁的年纪，同龄的男生都已开始发育。男孩的那话儿却依旧和四五岁孩童无异。发育也分早晚，大概自己属于晚熟那类吧，据说晚熟的男孩子个子才长得高呢。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保育老师，对，是他，是他引发了这所有的一切。
保育老师指着图片上的裸体，“这是女性身体的构造，这是…这是。。。”
男孩惊异地发现，图片上所标注的女性构造，同时也出现在自己身上。这是女孩儿特有的吗？会不会也有一部分男孩子也长这样呢？不对，男孩摸了摸自己那话儿，自己明明是个男孩子呀。这算怎么一回事。
“妈，我做了染色体筛查，是两条x。”
妇人从沙发里弹跳起来，将男孩的检查报告撕得粉粹，“不，你是神明赐给我的宝贝儿子。你是男孩！”
妇人抽搐着嘴角，“城里的狐狸精生了。她生了个女儿。你是咱家唯一的香火，你必须是男孩，明白吗？”
妇人乞求讨好的目光令男孩浑身颤抖。检查报告出来后，医生告诉他，只存在一种可能，其生母在孕期服用了大量雄性激素，即使胎儿是女婴，也会在雄性激素的作用下在表面长出男性器官。也就说，服用雄性激素可以保证新生儿在外观上一定是个男孩。但激素不可能改写基因，女婴身体里仍会保留女性生殖系统，假男婴的小jj也不会像正常男性一样发育。
“妈，你。。。”男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法再说下去。
妇人抓住男孩的手，“你帮帮妈妈吧。妈妈去求了神，神说一定能让妈妈生个男娃。果然就生了你。你跟别的男娃都不一样，因为你是神造的，你是神赐给妈妈的。”
“妈，我的身体构造是女孩，你明白吗？我没法像男孩一样长大。”
“不，”妇人掩住脸笑了，诡谲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拿着，只要每天吃这个，你永远不会变成女孩。”
男孩盯着妇人手中的雄性激素片，回想起母亲三百六十天一次也不曾落下的热鸡汤，只感到天旋地转。
那个十几年来、矢志不渝要将自己变成怪物的人，原来，是自己的母亲。
医生说，他错过了修复的最佳时间。且不说修复手术费用高昂，同时伴随着大小便失禁、半身不遂等大概率风险，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