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一直纠缠着黄晓玲,一闭上眼,她就能看到自己的丈夫从黑暗中走出来,抓着她的肩膀,怒目圆睁。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睡梦中喊出声,泪流满面。
看着旁边熟睡的儿子,黄晓玲叹了口气,无声的坐起来抹眼泪。
丈夫死了,她不能不为孩子打算。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初中毕业就辍学了,除了干家务一无所长。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是睡不着了,打开衣柜,拿出一个小包,打开包,就是一卷卷钱。她抚摸着这些钱,她和孩子后半辈子的安全感,也就在这些钱里面了。
夜里工地还在施工,她能听到一阵阵的声音。车来车往,仿佛那场事故就没有发生过。
可是……可是那些朝思暮想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晓玲的思绪。
晓玲透过猫眼,谨慎的往外看,外面是两个陌生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个是一身黑衣的男人。
晓玲不敢开门,但是两人好像笃定了她在家一样,继续敲了敲门。
担心吵到孩子,晓玲就把门打开一条缝, 她没有摘保险,担心两个人突然闯进来。
“你们找谁?”
“晓玲姐你好,我们想跟你谈谈。”小姑娘笑眯眯的,一脸亲和。
晓玲有点害怕:“你们怎么知道我的?”
黑衣男开口了:“我们受范成海所托,来问你一些事情。”
提起范成海,晓玲害怕极了,赶紧要关门。“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可是门却被黑衣男卡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会一直受苦,你忍心?”
挣扎中晓玲对上了黑衣男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是幽深的湖水,波澜不惊。晓玲感觉自己内心的不安减轻了很多,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怪人,不会威胁到自己。她打开门,放两人进来。
“你说他会受苦?”晓玲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先被冰冻,又被火烧,他死了却不能发丧,亲人朋友也不能为其哭一哭,父母也尚不知情。他尸骨无存,魂魄难安,连一柱清香一钱烧纸都得不到,难道不是受苦吗?”
晓玲痛苦的捂住耳朵:“别说了,你别说了!”
这个时候,女孩走上前来抱住她,“姐姐,别哭,我们知道你也不想的。对不?”
晓玲害怕儿子醒来,最近几天儿子每天都吵着要找爸爸,晚上也是哭了好久才睡着。
她振作精神,把眼泪努力压下去。“我也没办法。海哥那次下矿,出了事故。他们一个小队都出事了,一连死了二十多个人。”
她抽出纸巾擦擦眼泪,擤了擤鼻涕。“工地王老板担心这样的重大事故一旦被爆出,就会停产调查。所以他就把这次事故家属都召集起来,一家发了好多钱。要求我们,要求我们……”晓玲再也不忍心说出来了,捂住脸哭了。
“要求你们把尸体领回来,秘密的处理掉,还不让对外说,对不?”
晓玲连连点头。
“我怕尸体腐烂,就冷冻到冰柜里。后来过了两天,王老板找人上门把尸体带走了,骨灰都没给我一把。然后再剩下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