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霭跟在后面,又犯了愁,让青蕊去哪儿呢?
今日时候不早了,看样子只能先找个客栈住下,过两日再另盘个住处。
李暮霭遂问:“夏大人,城里的客栈,哪个稳妥?”
夏无念云里雾里,“你要送你师姐去客栈?不带她回宫里?”
青蕊言道:“还是去客栈好,我不想去宫里,殿下看见我这副样子也会担心。”
李暮霭知道青蕊不愿住宫里,而且她想过了,今日是夏侯沉发话让他们二人和离,若他转眼就将和离后的郡王妃带回了宫里,恐会生出些闲言碎语,对夏侯沉也不好。
夏无念道:“客栈不合适,姑奶奶你可是树了敌的人,人家拿你没办法,你就不怕他对你师姐下手?”他想了想,“不如去傅家?”
李暮霭颦眉,“这是我跟我师姐的事,不好麻烦傅夫人。”
夏无念想了一圈,是没什么好地方,轻叹口气:“罢了,我家借你师姐住,我去营里凑合两日。”
李暮霭惊讶:“夏大人你在城里还有宅子么?柳总管说他都没有……”
夏无念匪夷所思,“他没有,我就不能有?他又不成家立业,添宅子作甚?”
李暮霭展颜:“那麻烦夏大人了。”
借住在夏无念家里也只能是暂时的,今日的事动静不小,大邺公主和离之后住进禁卫都统的私宅,就跟住宫里一样,都不合适。
夏无念先前管傅家借的马车送她过来,如今也用这辆车送青蕊回去。
马车上堆了行李,坐不下四个人,李暮霭只能先跟着夏侯沉回宫。
青蕊离开了这个火坑,她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明日再去看青蕊也行。
李暮霭送罢青蕊她们离开,登上马车,沉着眼坐在旁侧位子上,一言不发。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但她一静下来,心里依然乱得很。
李暮霭转眼看见夏侯沉的衣摆上都是脚印,她摸出绣帕,俯下身默默替他擦起来。
即便她有事做,先前的那间破屋子,青蕊病恹恹的模样,王府众人的刻薄言语,也全在她眼前、耳畔挥之不去。
青蕊样样都不输朱颜,朱颜能当上副指挥使,只是仗着长公主喜欢,她做梦都没想到,青蕊会被一帮混账欺负成这样。
青蕊有武功却不反抗,只是怕给她和李阔添麻烦,还有护着两个小师妹。
而且青蕊受欺负的时候她甚至都不在胤安……
气愤、自责在她心中交织。
也许是因为她低着头,避开了夏侯沉的视线,所有的情绪都在心中变本加厉,一起涌上心头。
衣摆上的污渍还没擦干净,眼泪滴上去,又成了新的印迹,一颗接一颗,越擦越乱。
李暮霭难受得紧,又不想被发现,强忍着没发出半点声响。
夏侯沉本在想事情,回过神来才见她一直埋着头,牵着衣摆一声不吭,而衣摆上竟全是泪点子。
夏侯沉心中一怔,忙拿过她的绢帕,扶她起来,“不擦了暮霭,不擦了。”
李暮霭坐直了身,用衣袖揩了揩,却怎么都揩不干净。
夏侯沉另取出锦帕,一手扶着在她脸侧让她别动,一手拿着锦帕替她擦泪痕。
李暮霭眼角挂着泪,咬紧了下唇,在唇上咬出了一道印迹,“我情愿他们折磨的人是我!”
夏侯沉眉宇深锁,手上的动作停滞,他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如此,他何尝不难受。
他也曾欺负过她,伤过她。
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夏侯沉心下犹如针刺,索性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好了暮霭,不怪你,怪朕当初草率,朕会给她另择个稳妥的去处,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李暮霭哭得又累又迷糊,想找个地方靠脑袋,顺势把头埋在了他肩上。
夏侯沉轻扶着她的后背,“不哭了,往后你要什么朕都依你,别再跟朕做什么交易,说什么换不换。”
李暮霭埋着头点了点,倏尔愣了一下,突然间回过了神。
她急忙从夏侯沉怀里钻出来,贴着车厢坐端正了。
她牵起衣袖擦眼泪,眼泪是止住了,又变得异常拘泥,手放在膝上,仍拈着衣袖,浅浅搓了几下。
后来她左瞧右瞧,目光无处安放,就是不敢看他,脸颊滚烫,耳廓也烫。
夏侯沉若无其事地坐着,看着前面,余光里有她。
他见多了她大胆洒脱的模样,没曾想她也有脸皮薄如纸的时候,那脸颊就跟醉了酒似的,泛着酡红。
回到宫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夏侯沉更衣后去了长钦殿召见夏侯彦,李暮霭则站在紫极殿外的台阶上,眺望夜幕下的皇城。
夏无念安顿好青蕊,回宫时把朱氏押了回来,来这儿问李暮霭怎么处置,却见姑奶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