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兆陵回想起曾经，自己也这样被老宗主卢红石用剑指着。那时他们还是少年模样，卢红石也还未列仙班，同他一样都是玄日境。
卢红石的剑架在卢兆陵的颈间:“你又输了。”
卢兆陵笑着推开他的剑，“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现在的宗门之中怕是只有宗主和师父才能打得过你了。”
卢红石是明水宗的少主，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同龄人甚至整个宗门修士中的佼佼者。
他的修炼天赋极高，虽然比卢兆陵小了整整五岁，实力却能压过卢兆陵些许。
卢兆陵由衷感到开心。宗门的少主这般年纪便有不低于自己的修为，再假以时日，明水宗定然会成为比现在更为强大的宗门。
那个时候真好，不是吗，卢红石？
卢兆陵回想起那段时光，那是他真的快乐的日子。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不过，后来的你变了！
那是十年之后的事。
“宗主，卢兆陵在门口已经静跪了两个时辰，怕是不见到您不会罢休了。”一名修士单膝跪地向卢红石禀报。
卢红石轻叹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愁容。
“让他进来吧……”
卢兆陵缓慢地走了进来，他的膝盖在地上跪得时间太久，突然起身行走，显得不太适应。
但他的神情却充满了愤怒:“卢红石！你你为何就是不肯救我宗门弟子性命！难道在你眼中，同门的性命就如此一文不值吗！”
卢红石沉默着一言不发，一向豪情万丈，侠肝义胆的明水宗宗主此时竟只想逃避眼前凌厉的目光。
“你明明把剑谱交出去，就能保全我宗门数十人的性命，难道这剑谱就这么重要，重过这么多人命吗！”
卢红石不敢去面对卢兆陵的眼睛，他知道此时卢兆陵的眼睛一定因为痛苦和愤怒而爬满血丝，他无法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
那是三日前的事情，几十名修士在外出执行任务时被天地门的人围攻，尽数沦为俘虏，天地门以这些修士威胁明水宗三日内交出传世秘术云水剑谱。
得知消息的明水宗举门上下无不愤恨，堵在宗门前要求发动进攻，救出同门。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天地门作为神州第一宗门，行事一向狠辣果决，最近更是不知道在暗中酝酿些什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天地门中强者林立，明水宗虽是东部第一门派，实力雄厚，仍无法与天地门抗衡。
神州七地各个门派看似相互团结，实则面和心不和的事数不胜数，因此联合七地共同讨伐天地门也没有了指望。
虽然明知大概会牺牲，但他们不怕，就算为同伴战死，他们亦无怨无悔。
宗主卢红石此刻却闭门不出，还升起结界，不许弟子们私自外出。
三日之后，结界骤然消失，无数修士冲出结界，在天水城城门外竟摆满了一排俘虏修士的灵牌！
冲出来这些修士中有很多是因为亲朋或家人被抓住的，此时看到眼前这惨绝人寰的画面，竟有不少人当场背过气去，天水城外悲鸣哭喊与愤怒的嘶吼声交叠，当真是人神共愤！
卢兆陵的娘子也在那数十名俘虏里，他瘫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灵牌。他没有哭，他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
卢兆陵就这样盯着眼前写着娘子名字的灵牌，他也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好像想要站起来，却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的脑袋木讷地转头看去，看到的是卢红石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向着宗门的方向走去……
“你还是你吗？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卢兆陵瞬身来到卢红石的身前，手中长剑已然架在卢红石的脖子上。
四周侍卫瞬间暴起，被卢红石摆手制止。
卢兆陵冷冷地质问道:“当年以一己之力荡平东海三千海寇，保护天下苍生，宗主是否都忘了？”
卢红石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你说过为了宗门的平安，你甚至能够献出你自己的性命，你自己说的！如今为了一本剑谱你就随手弃置了几十条生命！我的娘子……”
卢兆陵这时候哭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可能是憋得太久了，也可能是疼得太深，方才察觉到锥心之痛。
卢兆陵手中长剑当啷落地，单手抬起狠狠甩在卢红石的脸上，一下又一下。
卢红石静静地站在那里，并不挡，也不躲，任由卢兆陵的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兴许这样卢红石自己心中也能舒服一些。
卢兆陵渐渐打得手已经脱力了，疲倦给了他几分清醒，他缓缓转过身去，魂不守舍地出了大殿。说实话，他是怎么走的，后面又做了什么，他记不得。
他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如此懦弱的明水宗不配存在于神州大地之上！
既然你卢红石连抗争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我将会取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