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饭前，沈暮都怪怪的。一向善于捕捉别人表情动作的沈姝意一直注意着沈暮。
低气压让周围的人都感到疑惑和谨慎，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把沈暮给点燃。
沈珂没心情玩游戏，换了个地方坐着。
沈暮烦闷地靠着墙，脑子里胡思乱想。
“哥？”沈知遥小心地扯了扯沈暮的衣袖，把他带到角落，“怎么了？你这脸上明摆着有事呢。”
“没什么——”沈暮叹道，“没什么。”他又重复一遍，眼里满是不耐烦。
沈知遥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老爷子的安排下，盛大的晚宴正式开席。一道道菜被摆上桌，众人找位置落座，一派喜气祥和。
小辈坐在一起，长辈坐在一起，老爷子动了筷子，大家才开始动筷。
由于桌子就那么长，而人多的堪比同学聚会，所以小辈这边显得拥挤一些。
沈暮坐在江书砚旁边，和他几乎肩膀挨着肩膀。
沈暮左边是沈珂——他的堂弟，一个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的人。
沈姝意和沈知遥和女孩子们坐在一起，正有说有笑。她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和男孩子们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家的送礼环节在吃饭环节之中。一大家子围着桌子，挨个说祝福词，顺带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由沈中材带头，他举杯祝福老爷子福如东海后，开始如数家珍地列出自己的礼物。
有了打头阵的人，其余人纷纷效仿。沈中葭笑得格外亲切，说了好多好听的。沈中铭也不赖，丝毫不输给他的哥哥姐姐。
长辈致辞完，到了晚辈。江书砚作为沈中材名义上的养子，自然不会给沈中材丢脸，他一向仪表堂堂、优雅端庄，是大家公认的“优秀精英”。
之后是苏雅棉，她带上她的两个小孩儿，一起祝福老爷子。
沈暮最讨厌这种虚假又违心的环节，并且他也不懂那些长辈为什么执着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宴会要有敬酒词，还得每个人都发言……
难道每个人都是大演说家么？
呵呵。
真装啊。一个个装得人模人样，穿得斯斯文文，要真把心掏出来比比，不知道谁的更恶臭呢？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在大环境的推动下，一个人单薄的力量改变不了什么。
沈暮整理好情绪，扯动嘴角，换上一副标准的灿烂微笑，他举起酒杯，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好听的废话，什么“六六大顺”啦，“福禄双全”啦，“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啦……好像这些话都是有公式的，只要往上套就好了。
虽然沈暮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但老爷子听得舒心。
老爷子连连点头，难得夸赞一次沈暮，“沈暮还是懂礼节的，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只要你本本分分做人做事就行，不要再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到处混了。”
“啊是是是，您说的对。”个屁。
沈暮脸上笑着，心里早就把这种虚假的形式骂了个遍。
他就像一个审判者，宣读着每个人的“恶行”。
一旁生怕沈暮说错话的江书砚听完沈暮发言，这才松了口气，他暗地里握住沈暮的手，大拇指轻轻在沈暮手背上摩挲。沈暮微微扭头看了看江书砚，反手握住江书砚的手，加大几分力度握了握随后放开，若无其事地夹菜吃饭。
早知道听话可以得到“奖励”，沈暮才不会像个疯狗到处咬人。
坐在对面的沈姝意悄悄注意着沈暮，在她眼里，江书砚就像训练师一样……沈暮好像挺听江书砚的话……
等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发完言，桌上的酒差不多见了底。
老爷子正在兴头上，又召来人拿了几瓶白酒、红酒，顺便招呼人送了饮料过来。
江书砚为了应付那些长辈，和长辈们喝了不少。
他的酒量不算小，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倒下，还能清醒地跟长辈交谈。
点缀着大寿桃的蛋糕早就瓜分完毕，小孩儿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吃着蛋糕，高兴得不得了。
四世同堂，热闹非凡。
那些小孩儿吃饱了就下了桌，也不管大人们在说什么，三五成群到院子里去玩。
沈暮吃好了，也想走，慕春花一个颜色，他就老老实实呆在桌子边，听着长辈们“指点江山”、高谈阔论。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老爷子才收敛了笑容，不太清澈的眼睛里反射着水晶灯的光，他又喝了一点酒，清了清嗓子，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今天呢，也不想扫兴——”老爷子看了一圈大伙儿，继续说，“主要是这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所以我才提一嘴。咱们沈家经过多年奋斗终于在京都立足，咱们这些为家庭立下根本的人已经老了，不如下一代年轻人有活力、能创能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