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暝沉默。
帐篷陷入安静,游霁闭了闭眼。
突然不懂自己怎么就讲起了这些。
这些话不应该毫无征兆和戒备地吐露给游暝才对。
他算是理解“夜聊”这玩意儿的恐怖之处了,容易口无遮拦,正后悔反省着,突听游暝冷不丁冒出句:“张伟。”
“?什么张伟。”
游暝翻身,背对着他,声音很低地说:“全国叫张伟的都有几十万人,游弋是重名又有什么关系。”
游霁一愣。
他把脑袋埋进睡袋里。
半晌,才慢慢反驳:“可是说到底,游弋也是给你弟弟取的名,不是给我。我就是没人给取名字啊。”
说完他脸烫,觉得越讲越矫情了,没等游暝再开口,就又率先生硬地转移话题:
“啊呀我好热,我能不能睡在睡袋上面,不钻到里面去?”
游暝也没拉回话题,只道:“随你。”
游霁就躺在了睡袋上面,把主题带远:
“对了你睡觉很死吗,我睡着了可能会有点闹腾。”
游暝都没问他怎么闹腾:“无所谓。”
游霁说行,速战速决地:
“那我睡了啊,晚安暝少。”
游暝没再搭理。
帐篷又只剩虫鸣。
游霁平躺着。
莫名其妙地,他又不怎么讨厌游暝了。
那人刚刚在黑暗里的嗓音就像一种清晰却古老的乐器,简短却有力,有沉静的力量,始终回旋在他耳畔。
他闭上眼。
这次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他醒了一次,发现自己完全是捆在游暝身上,脸埋在他胸口处。
游霁脑袋一抬。
和游暝漆黑清明的瞳孔对视。
他太困了,都没被吓一跳,只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对不起啊。”
又要坠入深睡,他隐约听见游暝像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第二天早上睁眼,帐篷里只剩游霁一个人。
游霁边换衣服边复盘昨夜。
以前他和胖斌他们挤一张床时,他们只是吐槽他很喜欢蹬人,从没有过昨晚这么两腿两手都夹着一个人的情况。
主要也是游暝在睡袋里,跟个发热的木头桩子似的,胸膛处宽阔又平坦,特别好抱。
但现在回忆起来,他都分不清那是不是做梦了。
他真的和游暝说过话吗?
希望只是梦。游霁走出帐篷。
游暝刚好陪着颜悦坐在小溪边晒太阳,颜悦一看到游霁出来了就喊他:“弋宝快过来!”
游霁洗漱了下走过去。
游暝坐在旁边,没戴眼镜,眼下一抹明显的青。
游霁明白自己希望落空了。
“昨晚睡得好不好?”颜悦问游霁,把他卫衣帽子翻好。
游霁说还行。
“那你哥肯定睡得不好。”颜悦笑,“你打小睡觉就喜欢咬你哥。”
颜悦的记忆,是把六岁前的假游弋和六岁后的真游弋连成了一个人。游霁一想到小时候咬人的也是自己,有些羞恼。但还是笑眯眯地角色扮演:
“妈,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咬人啊,你问哥我咬了吗。”
游暝睨他一眼,大概是惊讶他自然精湛的演技,叫妈叫哥叫得如此顺畅。
他回答:“没。”
游霁冲颜悦笑:“看吧。”
“——就抱人。”
游霁瞪游暝。
“——还踹人。”
“。”
游霁不想说话了,暗骂这人都二十岁了还告状。
但颜悦挺高兴,笑着对游暝说:“你弟弟寄宿辛苦好不容易周末回趟家,你更是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本来长大了相处时间就少,被踹下怎么了?”
“不是一下,我一晚上没睡着。”游暝看着他母亲解释。
游霁懂了。
这人状似是在告状,其实是在逗颜悦开心的情况下,当面儿向自己控诉。
“行行行,那弋宝你给你哥道个歉。”
游霁很配合地望向游暝。
17岁的男孩眉眼弯弯,藏青色的卫衣衬着他介于漂亮与帅气间的脸,他翘嘴笑着,声音乖巧到像在撒娇:“好嘛,对不起啦哥。”
游暝可能是还没戴上眼镜,也有可能是被阳光刺了眼,都这么近了竟都还要眯眯眼睛。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拇指蜷着刮了刮下颌骨。
后来游霁不再演游暝弟弟,成为他的恋人后,他睡觉一如既往地不乖,还养成了个新习惯。
不知是不是练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