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就来到了大堂,冲进屏风后面。
医生了解情况后早有准备,熟练地采用重复呼吸疗法急救,很快范绵的情况便有所好转。
众人皆松了口气,待幼崽彻底稳定后,抱着他转移到了范家夫妇在老宅的房间里。
范思齐和钟晴拿了椅子,坐在床边,言抱月无言地过来给范绵掖了掖被角。
幼崽半睁着无甚神采的眼眸,泪水和汗水把他的睫毛打成一簇一簇的。
他连转头的力气也没有,虽然很想起来安慰下担心他的家人,但连思考也没力气了,只是空空望着屋顶,等自己缓过来。
范思齐很自责:
“都是我的错。宝宝还这么小,不应该带他出门的……都是我考虑不周。”
“是我们太粗心了。”钟晴拍拍老公的肩膀,紧咬唇瓣, “宝宝他……不是正常的小孩。”
“他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的。”钟晴闭上眼睛,留下一滴眼泪,说不下去了, “他很容易就会……”
死掉。
他轻易地就会死掉。
谁都明白她未尽的话语是什么,谁都说不出口。
甚至连想象都不敢尝试。
言抱月用丝帕擦拭幼崽冷汗涔涔的额头,敛眉低目,神情晦暗。
恍如隔世般,他想起幼崽最开始靠近他的时候。
彼时他看着他一身病骨,心里会满含扭曲的快意。他觉得他们都是同类,都是这世间遗落的残次品。他们在生死线上挣扎,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来。
那时他喜欢他。因为他们都如出一辙的可悲。那时的言抱月是完全不在乎这个小家伙的生死的,他可以做旁观者置身事外,冷静的看着所有事情发生。
然而、然而。
同样是那天,幼崽哭着抱住了他,说他是真正的哥哥。
他情不自禁的呢喃一声“绵绵”,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世界好像就天旋地转,太初自万古永恒寂静的奇点如烟花轰然爆炸。
繁星灿烂的宇宙就盛开在他的梦里。
那一刻言抱月知道,他永远无法再安坐高台,置身事外。
幼崽汗湿的额头逐渐被清理干净,言抱月收回了丝帕,起身去洗手间擦洗。汩汩水流划过他细瘦纤长的手。他低着头,忽然俯下身,借水声的掩饰对着水池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些后知后觉的惊惧和惶恐如潮水将尚且年少的他压垮,言抱月睁大眼睛,瞳孔震颤,他以前从未想过这种可悲的表情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过了很久,他直起身来,看着镜子里沉默无声的自己。
少年靠近他,一只手缓缓抬起覆上镜面。
他注视着自己无光的漆黑眼眸,仿若发誓:
“我永远不会让你死。”
—
范家小少爷甫一进门就闹了个大的,大堂里人们神色各异,窃窃私语。
事情很快就传到范老爷子耳朵里。那时他正和小女儿在后院赏梅,听到后两人都大惊失色,急急往过赶,范老爷子按着自动轮椅超速驾驶,车圈的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
听到有人敲门,范思齐走过去开了条缝,看见是父亲和妹妹,没先让他们进来,而是出去跟他们谈了几句。
“我的好孙孙怎么样了?”范思齐还没开口,范老爷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范思齐叹了口气,神情难掩疲惫: “现在已经没事了。”
范老爷子是个暴脾气,听完安下心来,立马给了范思齐一脚,虽然腿上力气已不多的老人这一脚也不痛不痒。
“你儿子是个什么身体你不清楚吗!你还敢带他出门,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上次你们家里的宴会,钟晴让他出席就闹出事来,这次你还带着他来这儿!”
范思齐在自己的老爸面前唯唯诺诺:
“宝宝最近一个月状态都很好,您又打电话说很想宝宝,我当时觉得应该能让他过来陪陪您……”
他捏了捏眉心: “是我疏忽了,全是我的错。”
范老爷子脸上仍有怒火,范思齐的妹妹赶紧来打圆场:
“爸爸,事已至此,小绵没事就好。咱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范老爷子哼了一声,却没再发作,扬起下巴就要进去。
“宝宝还在缓着,进去小声些,别吓着他了。”范思齐说。
“用你讲这些!”范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开门,只留给儿女一个稀疏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