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大人。”
望幽话音一落，那小女孩脸上闪过明显的厌恶之色。
“我讨厌这个称呼。”
小女孩声音冷硬，但却没有否认，只是看向他们的神色更加不善。
望幽知道自己猜对了。
能维持一方神观于夜里完好无损，又能在白日脱离假象警告他们离开的人，除了那位身负神力的巫女，还能有谁？
想起这位巫女的遭遇，望幽眼神闪烁。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小女孩神情空白了片刻，目光投向她身后漆黑的主殿，似是在漫长的黑暗中再次窥见了过往。
“叫我莲女即可。”
她冷声回道，说出自己名字时竟还带着点生涩。
“你们究竟所求为何？”
莲女有些警惕的审视着两人，她才不信什么是为了她的鬼话。
望幽也十分直截了当，
“我们想离开月朔镇。”
莲女嗤笑，“我都出不去，何况你们。”
望幽不解，“那牌坊下的结界难道不是你所设？”
莲女点头，“是我所设不假，但那结界我只能设一次，若撤了结界，这满镇的恶鬼又如何处置？”
她看向望幽，眼神冰冷又嘲讽，
“你们杀的光吗？”
望幽沉默。
那群恶鬼杀之不死，数量众多。若当真全被放了出去，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那……倘若你解除咒术呢？”
岂料莲女闻言大怒，身上涌出骇人的灰色怨念，稚嫩的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
“你们可知晓他们都做了什么！？尔等岂敢！”
眼看着莲女身上的怨念就要因愤怒而缠上二人，望幽慌忙喊道，
“难道你就不想离开这里吗？”
莲女顿了一下，而后神色决绝，
“我就是生生世世都困在这里，也不会让那群畜生得到解脱！”
强大的灰色怨念在幼小的女童身后张牙舞爪，企图摧毁一切阻碍她的事物。
望幽眼见谈判失败，正准备抽刀抵抗，右手却是不受控制地从乾坤袋中摸出一物。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莲女满脸震惊，身后怨念尽散。
望幽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拿着的正是当年将她送到万仞山脚下的那位恩人给她留下的玉石。
她眼含询问向身旁重夜看去，这显然是他控制偶线让她拿出来的。
重夜见莲女神情激动，一脸了然。
望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脑袋疑问。但见莲女显然认识此物，于是如实答道，
“故人相赠。”
莲女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
“故人……那位神主竟是你的故人么？”
她转身走入主殿中，袖子一挥，顿时殿中灯火通明。
“进来说吧。”
望幽进入殿中，迎面便是一座庄严的月神像立于正中。跟其他神观中月神像的鎏金塑身不同，这座神像仅是泥塑彩绘。
殿中的月神像身着月白轻纱，腰佩温润玉石，悠然负手而立。虽然五官面容模糊，但其姿态生动，乃望幽这两日所见神像之最。
那玉石！？
望幽仔细打量，发现神像腰间所系玉石与自己手中这块竟相差无几！
难道这是月神之物？
她此刻恨不得疯狂摇晃重夜脑袋，让他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吐出来。
“你也是那位神主的信徒么？”
望幽闻言看向莲女，发现她此刻已经不再是小女孩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葱少女。
莲女面容年轻清秀，可一双眼里却尽是疲惫苍老。
望幽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和月神的关系，于是摇头否认，
“并不是。”
莲女扯了扯嘴角，笑的苦涩。
“不是也好，不是也好。”
她转身向神像前的香炉敬了三炷香，看向神像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
“未曾受过她的眷顾，又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望幽却从这话里听出来别的意思，莲女似乎并不像众人想的那样信奉月神。
“你不是月神信徒吗？”
莲女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满是凄凉和讽刺。
“我是，但我常常在想，若神明不能一直眷顾其信徒，又何以为神呢？”
望幽闻言皱眉。
身旁的重夜却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她看向身旁，发现他轻抬着下巴，用一种漠然甚至蔑视的眼神看着莲女，那姿态像极了她初次见他时，那副睥睨众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