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的,前厅的吵闹声已经停止了,宁宝再次按住门框探出头和守在门外的侍卫对视。
她鼓起勇气来,磕磕跘跘问:“将将军呢?”
侍卫冷漠。
宁宝咬唇,跑回饿得捂住肚子的赵尘星身边,耷拉着精神摇头:“没来,将军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赵尘星饿得不行,开始偷偷摸摸拣床上的桂圆红枣吃,宁宝见了便来讨。
赵尘星给她一颗,主仆二人干嚼红枣。
“吃完了正君是不是就生不出孩子了?”宁宝有些心忧。
“不会。”赵尘星安慰她,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只在说完时手往后伸抓一把“早生贵子”在手,分一半给宁宝。
二人分吃着床上东西到子时,外面才响起脚步声,宁宝一蹦而起,站得笔直,赵尘星则慌乱地找盖头。
盖头方盖上,外面那人进来了,是个仆从。
“正君,世子事务繁忙,今日要留宿书房,吩咐你不用等他。”
赵尘星落下盖头,只问:“世子在何处?”
纵然她再温和无害的一个人,到底身份摆在那里,传话的仆从还是怕的,她沉了声音再问一遍,便吓得说了。
“在,在婉娘子处。”
赵尘星很久没有说话,她抬抬头,逼下眼中湿意,问:“婉娘子病得很严重?”
那仆从一下子变得比哭还难看,哆哆嗦嗦道:“太医,太医说婉娘子有孕了……”
“有孕了?”
书斋里,李顾放在手中茶杯,轻敲桌面,淹在黑暗中的半张脸不知喜怒。
杨柚跪在地上,难堪地抬不起头。
他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正君入门前妾室怀孕是大忌,婉娘有孕确实是他的错,无可辩驳。
正想着如何开口,李顾却轻笑一声,半点没有生气地问:“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那个坤泽,每日跟在我身后说一百遍她的好,去了次边关不喜欢了吗?”
“喜欢的。”杨柚小声道,“可三妻四妾是常事,她懂事,会谅解弟弟的。”
李顾再次轻笑,道:“罢了,到底是你的家事,我不好管这么多。”
说罢,他朝门外道:“慎行知语。”
慎行与知语推门而入,一人扶住他,一人抬着轮椅,便走了。
杨柚搓搓手,连忙去了婉娘处。
第二天,赵尘星才等来她的新婚夫主,杨柚见她,只说:“你尽快熟悉府中事务,婉娘有孕,多派点人去照顾。”
赵尘星一夜未眠,喜服还在身上。
她认认真真看着杨柚,见他再没话要说,那颗半热不热的心彻底冷了,乖顺答应一声,在洗漱时避开人呆了片刻,然后装扮整齐和杨柚去拜见长辈。
叔伯长辈们却面色不佳,事后赵尘星才知道——赵尘阳在琼花楼醉酒,杀了人,死的是大理寺卿之子,许嘉。
赵尘星跌坐在凳子上,一仆从此时进来,道:“正君,孙夫人求见。”
赵尘星闭了闭眼,问:“将军呢?”
仆从犹疑,见她神情不佳没敢开口,她又问一遍,仆从才道:“婉娘子处。”
赵尘星去了婉娘院里。
“没声音。”杨柚趴在婉娘尚平坦的小腹上,听他的孩子有没有动静,听到通传笑意一敛,安抚住有些害怕的婉娘,才出门去。
两人相隔很远对视一眼,杨柚快步走过来道:“你有何时叫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
“将军,求你救救我大哥。”赵尘星握住他袖子。
杨柚一愣:“那个草包怎么了?”
自有候府的人和他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比赵尘星得知的还要多,还要细。
他当即沉了脸,不悦道:“为了个花魁娘子打架,他也做的出来。”
赵尘星:“……”
横一眼赵尘星,杨柚怒道:“你既然嫁进了我忠义候府,那就是我的人,娘家与你半点不相干,此事你莫再理会了。一群扶不起的阿斗,留着做什么?”
自然是留着过年,留着好看,赵尘星前进一步,神情越发低微:“将军,尘星昨夜等了将军一夜,只靠着床柱小憩一会儿,尘星只有这么一个哥哥,求将军怜悯。”
“谁让你不睡觉的,我不是让人通报吩咐你让你睡了吗?”杨柚皱眉,似乎更加不悦。
他拿了赵尘星手腕,施力上提,让她靠近自己,仔细看着眼前如玉面容,确实是一副欠睡觉的样子。
“晚饭前你去睡一会儿。”他发号施令,“赵家你大哥的事情你莫在理会,走吧。”
“那将军……”赵尘星的话被人打断。
杨柚不耐烦道:“我去看,可大理寺卿我也得罪不起,怕是无能为力了。”
赵尘星破涕为笑,道:“只要将军奔走,定是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