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初秋的天一日凉过一日,竹柏之影落地,看久了就像雪地。
赵尘星和赵征说完辞呈的事情,等着赵征发话。
“啪”的,赵征将手里书丢在了桌上。
他不算个合格的父亲,那年娶赵尘星的母亲是看中了那女子聪慧,后来没经得住诱惑先和孙氏有了苟且。
如今赵尘星母亲过身多年,他少有关心这个孩子的时候,转眼间却逼她辞官嫁人。
自私冷漠的父亲赵尘星以后还会认吗?
想着,赵征在过长的灯绳碳化掉下,烛光昏暗时,意味不明道:“可见了摄政王?”
赵尘星抬了抬眼,答:“并未。”
赵征扶额,摆手让她下去。
赵尘星没走,反而走到灯旁剪了灯芯,抬手挡住吹来的风。
等烛光盛起,她举灯放到赵征一侧,使书页上泛起更加明亮的莹莹光亮。
赵征心中渐暖。
赵尘星看他脸色,道:“父亲,真的不能为孩儿走一遭候府,替孩儿退了这一门婚事吗?”
她说完,眼见着赵征微起的嘴角落下,原本慈父般的面容转变为陌生,她便知道赵征不愿意。
而一件事她坚持三次赵征还不应允,那定是不会同意了。
不等人拒绝,赵尘星就匆忙低下头,只道她一时糊涂,父亲莫怪,然后转身离开。
赵征捡起书继续看。
第二天赵尘星新的仆从一早就受在了门边,无声地等着她洗漱吃饭,然后跟她出门。
在马车拐弯速度慢下来时,车里忽然钻进来个女人,赵尘星吓一跳,瞌睡都没了。
蒋夜捂住她嘴,哈哈大笑道:“是我啦!”
赵尘星无语,拍开她,揪着他袖子让她在车里艰难转了圈才道:“身子可是无事了?”
蒋夜鼓起腮帮子,野蛮地双手大力拍胸口,道:“我是谁,那一脚还能踢倒我?做梦!”
“好好好,你蒋夜大侠刀枪不入铜墙铁壁,经得住打。”赵尘星假惺惺恭维,钻出车看那个新来的仆从。
仆从听见声音也回头看她。
被一张冰块脸对着,赵尘星实在观察不出什么,但她知道过往所有仆从都是孙氏的眼线,这个也不例外就是了。
放弃无谓挣扎,她返回车内安然坐着。
蒋夜察觉她心绪不宁,道:“我都知道了。其实你辞官嫁人也不是什么坏事,那杨柚虽然粗鲁无礼,但模样还挺好看,那胸膛,那大腿,结实得随随便便一勾手就不知道有多少个坤泽前仆后继,而且我看他还挺在乎你的。”
赵尘星示意她继续。
蒋夜便继续道:“再者,京中坤泽凡是嫁了人的,就没有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往街上一看,能见几个坤泽自由?我知道我这是在逼你,可是尘星,不嫁给杨柚你要嫁给谁?”
“我……”赵尘星顿了顿,“退婚是我心里难受,我知道我是要嫁给他的,只是我,”她想说这是她最好的选择,但她好像没有选择,只得改口道,“是我在闹脾气了。”
蒋夜欣慰地看着她,颇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愈加卖力宽慰:“你看,你二十了,谁家坤泽二十了还在家中未嫁?止泽丹多少钱一枚,二两银子,你省下这二两银子能做多少事情啊?”
“还有就是杨柚真的是佳配了,家世好门第高,年少成名,放眼大景二十多岁的一品将军除了他还有谁。最重要的是你对他知根知底,虽然有个不入流的红颜知己,但你是正君啊,谁能越得过你去。你嫁过去狐媚一点,把那少年将军收在手心,整个候府还不是任由你翻云覆雨?是不是哈?”
谁要翻云覆雨?但好像这么一想心里真的好受了很多。
赵尘星拍拍头,蒋夜也跟着来拍,喋喋不休。
忘了没?你就忘了他的那些花言巧语,就当那个要你等的人已经死了,他只是你的夫主,仅此而已。”
这怎么能忘,又怎么能当这么好的少年已经死了?
每次只要一伤心就要逼自己去想那个少年,他是她无望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和期待,怎么忘得掉。
忘不掉的,赵尘星清楚的知道这点。
蒋夜见她失魂落魄,略一思索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更加用力拍那处光洁的额头,嘴里神神叨叨一本正经念“忘忘忘,薄情寡义忘忘忘!我们尘星可是要做一品将军、忠义候府正君的人”。
赵尘星推开她,心里难过又止不住想笑。
蒋夜就是要逗她,被她一推后就势倒下,直把赵尘星逗得哭笑不得才坐起身,在赵尘星见不到的地方却难掩失落。
若赵尘星得家中宠爱,也不是不能退婚,退了婚找一寻常人家可能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只可惜人人向往攀龙附凤。
而她私心里也希望赵尘星的夫主出生高贵,不吝赵尘星吃喝,护一生平安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