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尘星知道杨柚说的是真的。
赵家先祖曾经犯过大错,当权者下令永不复用,后来皇权旁落,氏族崛起,她家是因为花了钱才挤入京中,占了这么一块小小的地方。
若真的得罪候府,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杨柚怎么会长成这样?
赵尘星魂不守舍走在街上,念着这个问题,到家时天居然都黑了。
家人正在用膳。
她是家中老幺,上方有一个乾元兄长,一个中庸庶兄,一个坤泽姐姐。
大景朝乾元稀少而坤泽次之,中庸最多,若谁家得了乾元子嗣必是视若珍宝,寄予家族期望,若是坤泽那便养大嫁了吧。
可坤泽多生乾元,人人趋之若鹜,有点地位人家的坤泽必是高嫁为侍君,或是平嫁为正君,若出生穷苦还有些姿容,只能沦为达官显贵的玩物。
摄政王执政前,坤泽尚不能出门,更遑论科考经商。
“回来了,快来吃饭。”赵尘阳唤她过来,见赵征没留意他们便寻找机会压低声音道,“今日我见了世子,央他带我去琼花楼他竟然不肯,你明日去求求他。”
赵尘星低头,努力吃饭,吃完等赵征离席她也要走,赵尘阳紧跟她。
“孙姑娘不是谁都能见的,你是没见杨段孙嘉他们见了孙姑娘瞧我的脸色,哼,不就一个妓!老子照样能睡。”赵尘阳拦住她,“听见没有?”
赵尘星本就难堪至极,怎会再去求杨柚,她若去求,不是就答应了不退婚吗?
“兄长,我……”她咬唇,“我潮期要来了,需回房。”
坤泽十五六便会来潮期,潮期来临时坤泽会汗如雨下,身虚体软。此时坤泽若未嫁人还能熬得住,借助止泽丹艰难度日,若是嫁了人就只能求助丈夫。
这潮期三月一次,短则两三日,多则七八天,需要乾元咬住坤泽后颈释放信香安抚,若无乾元,坤泽可能会发疯伤己,难以冷静下来,释放大量信香,引起其他乾元觊觎,造成动乱。
五年前摄政王颁布诏令:凡坤泽潮期至,万事需以坤泽当先,违者斩。
是以赵尘星此言一出,赵尘阳顽劣的动作便有些迟疑。
可他见赵尘星只是脸色发白,神情不佳,心中有些计较,道:“你莫诓我,坤泽扯谎潮期可是死罪啊。”
赵尘星唇角嗫嚅,闭嘴不言。
赵尘阳便知她真的是在扯谎,顿时耐心全无,将她推搡在地,居高临下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兄长,将来你出嫁了,夫家若对你不好,你只能依靠我!明日,你去找杨世子,请他带我去琼花楼,听到了没有?”
赵尘星手握成拳,忍辱求全:“知道了。”
这一夜赵尘星过得浑浑噩噩,如似梦中,一时是小杨柚拉着她的手说要娶她,一时是杨柚冷睨着她说要她安分守己。
赵尘星自小胆弱,事事安分守己,若嫁一陌生夫君便也罢了,她自会执掌中馈,生儿育女,善待妾室。
可偏偏自小杨柚许诺只她一人,让她敬他爱他忠他。
怎么会这样?
梦中,赵尘星流下泪来,天明时翻身坐起,意料之中地头疼了。
她双臂抱住头,失意地发愣,可情场已经不顺,她不可再在上司面前犯错,本来那个中庸就不喜欢她。
到官署时,蒋夜已经来了,正蹲在门口吃包子,见她眼下发青,双目无神,主动分一个肉包给她,关心道:“怎么了,何处难受,可要告假?”
“告假一日,扣钱二缗。”赵尘星接过包子,有气无力道。
蒋夜是中庸,家中独女,自小受宠,算不得经历多少没钱的日子,也不懂一两银子对于赵尘星的重要性,却是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蒋夜只安慰道:“你父母不给你钱,却偏心你兄长,唉唉,不过你有一个官至一品的将军未婚夫婿,以后不愁没钱。”
如何人人都在说杨柚?
赵尘星气苦,五官拧成一团,眉目狰狞,只听蒋夜道:“你既然如此难受,不若我们放班后酒楼一聚?”
“我是坤泽,不可与人私聚喝酒。”赵尘星有些心动,想要一学书中借酒浇愁。
“你莫忘了,章大人今日在酔春风酒楼宴请,只要有官身都可去。你喝酒他结账,”蒋夜一拍她肩,“岂不美哉。反正章大人有钱,你我无需为他节省。”
任是赵尘星如何循规蹈矩,受此打击和劝说,也很难不想出去玩玩,开怀一下,何况她还要躲开赵尘阳。
“好。”
申时,春风醉酒楼。
赵尘星没想到章灵玉会参加他爹牵头的酒楼,颇为意外地看着章灵玉。
章灵玉好似也是惊诧,道:“尘星竟然来了,我可听说你从不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
是不参加的,可这不是心里难受吗?
赵尘星讪讪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