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往日眉眼张扬的女子早已经褪去了所有的伶俐与傲然。
许是因为和今日的妆容也有关系，因为皇后病了这么久，所以也没有盘发，又长又黑的头发披散下来，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柔顺。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过了好久，皇后的嘴角才扯出一丝笑意，缓缓开了口。
“看来，皇上对臣妾是真的没有情意了。”
“皇后，你莫要多想。”皇上微微扬眉，摩挲着皇后的手指，轻声道，“这天下的事情太多，朕与你成亲的时候还有太后帮朕，自然是有很多时间陪着你，而如今朕是这天下的皇上，这心里头满是天下，自然便装不下儿女私情。”
“皇上，臣妾见过皇上爱惜臣妾的眼神与样子。”皇后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将方才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帕子交给了皇上，轻声道，“兴许皇上都不记得了，当初臣妾与皇上第一次相见，便是皇上捡到了臣妾的帕子。”
皇上也看向那帕子，眉宇间已经多了些许忧伤。
单看帕子的颜色和做工，似乎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但是他知道，当初捡帕子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与安王，本就是双胞。
如果说起来这些往事，皇上其实并不太想提及，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太后满意的天子。
安王比起自己来，似乎做什么都更加游刃有余。
太后为他们选妃的时候，他们都心有所属，可太后将他心仪的女子指给了安王，他舍不得错过她，所以冒险与安王换了身份。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代替他成为太子的安王死了。
阴差阳错之下，他再次取代安王成为了他自己，然后娶了他本应该娶却是安王心尖尖上的人。
而他爱的女子……
皇上闭了闭眼睛，眼底划过一丝痛苦。
命运兜兜转转，总会让你彻底失去所有的希望。
“皇上可能不记得了，但是臣妾一直都记得皇上的眸光。”皇后似乎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应，只是慢慢将帕子收回，轻声道，“皇上曾说过，这一生都不会让臣妾难过，但对于臣妾来说，能嫁给皇上，臣妾是欢喜的。”
“皇后……”
皇上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毕竟，喜欢皇后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皇上，臣妾从一开始喜欢的便是皇上，不是安王。”好像猜到了皇上心中所想，皇后突然深吸一口气，看着皇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可臣妾也知道，皇上喜欢的不是臣妾。”
皇上愣住了，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好像没有想到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真相。
“臣妾一直以为，斯人已逝，只要臣妾努力，总会走到皇上心里去，后来皇上立了我们的孩子为太子，臣妾以为皇上多少是对臣妾有意的。”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后来臣妾才知道，原来在皇上心里，这些不过是皇上不爱臣妾的补偿。”
“皇后，朕……”
皇上微微蹙眉，看着一脸淡然的皇后，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以为太后和自己这些年从未露出什么破绽，却没想过面前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早已经洞悉了一切，却选择了顺从。
“皇上不必觉得自责。”皇后摇了摇头，好像并不希望从皇上口中听到什么道歉的话，当下只是轻声道，“这天下本就是皇上的，所以不管皇上做什么，最终还是会走到最开始的地方，而臣妾能陪皇上走这么久，已经心满意足。”
“皇后。”皇上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皇后的手，有些担忧地开口，“为何突然说这些？太子已经找到了，很快就会回京，到时候，你们母子就会见面了。”
“臣妾谢皇上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太子的下落。”皇后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仍然温柔地开口问道，“如果当年皇上喜欢的人是臣妾，不是陈家妹妹，那样皇上会不会比现在开心些？”
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偏生他们好像都着了相。
“皇后，朕心里头只有你。”皇上握着皇后的手，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好似宠溺一般地问道，“朕早就说过，你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来问朕，结果你这心里头竟然装了那么多事，从一开始便是你，何来旁人呢？”
“皇上，臣妾没有多少时日了。”好似不愿再活在欺骗中，皇后摇摇头，认真地开口，“难道皇上真的要骗臣妾一辈子，哪怕到死都不肯承认真相吗？”
……
宋若朝看着这一幕，不禁微微扬眉。
看来，五石散的确是齐秉呈安排的，不过这个人也特地安排过不许自己人碰这些东西。
很显然，宋若修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