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熙筠身形一滞,摸索着从齐景之怀里钻出来,与他四目相对,眼前人的样貌与前世最后的记忆完全重合,可是……
“不曾。”她斩钉截铁地说。
她无法告诉他,梦里的他为自己而死,这样的话,在眼下这个时刻面临生死考验的环境下,对他是一种无形的束缚和绑架。
“真的没有?”他眼中含着热切,仍然不死心。
“的确没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木然,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应该有吗?”
他似乎怔住了,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后默默垂下了头,待再抬起时,已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只是一个梦而已,作不得数的。”
“兴许是这几天累着了,我扶你到内室休息。”他搂着她的肩,一路进去,帮她脱了鞋,看着她躺好。
“你去哪里?”见他要走,她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
“这几日的画稿,我要赶着锻造出来。”
“大人”,副使策马来到沈修远面前:“我们已经到了季州地界,是否要原地休整,等朱大帅的人马前来接应?”
沈修远环视了一周,如今整队人马正处在一个山谷之中,两边的山虽然不高,但树木林立,风一吹,树影摇晃,看得人心里发虚。
他这次运的粮,数量不在少,整支队伍拉的很长,若是有人在此设伏,从中间一拦,他首尾难顾,届时将十分被动。
“此地不宜久留”,他速速作出了决断:“通知前后,加速通过。”
传令官骑着马一路将命令往后传,沈修远也勒紧缰绳,双腿用力一夹,加速跑了起来。这批粮草关乎着前线的战事,他一路惴惴不安,生怕有什么闪失,早点送到便能早点安心。
况且他也有私心,自那日在京城见到她,尽管只有一面,他却笃定,就是她无疑。原想着此生不会再有相见之日,年幼时的相遇不过是残存心中的念想。
然而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
随着那日的举动,她在京中声名鹊起,他也有幸知道了她的名字,贺敏之。敏之,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想着不久就能见到她,脸上的笑容便收拾不住。
队伍行到山谷中间,已经临近午时,运粮的士兵们头上的汗顺着脸滴下来,整个后背都已经浸湿,人人头昏脑胀,靠意志强撑着。
更要命的是山谷里没有一丝风,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前面的士兵心里还有个奔头,排在后面的只是麻木地推着运粮车,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这时,两侧的山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树木也开始大幅摇晃,沈修远顿时警惕起来:“快戒备!”
他这一喊,士兵们立即放下推车,拔出刀护在左右,但是显然为时已晚,不消片刻,喊杀声响彻山谷,一波又一波的士兵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是赤狄人!”沈修远没有见过,这些运粮的士兵常年游走在北境的边防线上,对他们却是不陌生,山上的人一露面,立即有人认了出来。
能在此处埋伏,自然是冲着这批军粮而来,他们见人就砍,整个山谷顿时陷入一阵激战。
沈修远弃了马,被一小队人护在中间,然而一群人聚在一起,相比单兵作战的人更为显眼,很快便吸引了赤狄人的注意。
“抓住他!”为首的赤狄将领马鞭一指,大股的士兵蜂拥而上,不一会儿便将他外围的人杀了个干净。
那人像看猎物一样看着沈修远,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绑了带回去!”
“是!”他手下的士兵正四处找着绳子,山谷前端却有一人策马飞奔而来,还没到跟前就开始喊:“不好了将军,周军朝这边杀来了!”
赤狄将军转头望了一眼,后面自己的人和周军运粮的队伍正杀得难解难分,退是不能退的,后面都是大周的地盘,原路返回的话,两边的山坡虽然不算险,但粮食就带不走了。
为今之计,只有迎面一战!
“来了多少人?”
士兵眼睛转了一圈,忖着说:“估摸着有一千。”
“怕什么!”赤狄将军脸一横:“他一千,咱们也一千,今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时不知谁指着沈修远提醒了一句:“将军,咱们还有他呢!”
自进了山谷,便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近,赵初心知前面已经出了事,心急如焚,命令全军上下极速前进。
“赵将军,看此处地形,是否要分一队人马出去,从两翼包抄?”贺敏之追上去,与赵初并驾齐驱,出言献计。
“不可。”赵初虽然对她的提议一口回绝,但是看向她时,眼睛里却有几分欣赏:“我们此次的任务是运回军粮,不是全歼敌人,若是围得死了,敌人狗急跳墙,同我们殊死相搏,不是什么好事。”
“是!”
与赤狄正面对上时,敌军已经列好了队,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