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不上哪奇怪,但就是听着不对劲。
柴熙筠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不消说,这一看,眉眼处竟真有六七分相似。
“妾身还要回去给佛祖上香,先失陪了。”颂雨留下一句话,就匆匆忙忙往外走,临出门时,给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多亏齐昱之在旁边扶住。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她何至于这么大反应,想到这里,柴熙筠不由看向安姨母,竟看到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齐景之,你觉不觉得安姨母这一趟,来的有些蹊跷。”送走了安姨母,两人回到屋里,柴熙筠忍不住问。
“怎么?”
“十几年没有登门,见了面,不问你在京十年过得如何,不问我在洛南是否习惯,偏偏非要见齐昱之的娘亲。”
“也许是人老了,念旧。”齐景之褪去外裳,背对着她说。
“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一转身,正对上她怀疑的眼神,慌忙避开。
“今日正得空,公主想不想到后山上看看?”
见他有意岔开话题,显然不想深聊,她便作罢了,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她这么轻易地应下,他反倒有些退缩:“只是一座荒山,不知公主会不会觉得粗野。”
柴熙筠笑着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勾起别人的兴趣来,又说没什么可看。”
说着,从衣桁上取下外裳递给他,催促道:“快走快走,整日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平日里进进出出,总能看到这座小山,她见惯了北地的山,眼前的与之相比,着实算不上高,可当真正开始往上爬的时候,才觉得吃力。
“我背公主上去吧。”齐景之从外侧走到她面前,弯腰蹲下。
柴熙筠侧着身子,大着胆子往外看,往下是一片荆棘,心里不禁有些胆寒,拍了拍他的背:“算了算了,别掉下去了。”
“那公主牵着我。”他伸出右手,摊开来,她想都没想就把左手伸了过去。
他的手心很暖,让人莫名心安。
爬到了山顶,他轻车熟路,带着她来回穿行,直到面前出现一个篱笆院子。
“这是?”她有些好奇,挣开他的手小跑了几步,轻轻推开柴门,院内杂草丛生,却充满了生机。
“我娘亲去世前,曾在这里住过两年。”他跟上来,解释道。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停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
“无事。”他站在她身侧,隔着衣袖牵起她的手,一路走到屋门前,轻轻一推,上面的灰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张开衣袖遮在她头上,面带歉意:“我忘了,这里有十几年没人来过了。”
他站在屋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她独自一人先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简单的物什摆得整整齐齐,她的视线从那些陈设上一一扫过,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质朴又素净。
“你的娘亲为什么住在这里?”彼时她不过二十出头,如何就能撇下红尘,在这里深居简出。
“小时候总觉得是母亲喜欢清净,如今想来,大抵是与我父亲,相看两厌吧。”
她蓦地回过头,却并未在他脸上看到不满和失落。
“父亲喜欢花枝招展的女人,母亲这样的,他不喜欢。”
她想起了叶雪儿,突然觉得那日她嘲讽他父亲荤素不忌,似乎歪打正着,怪不得他当时一脸的尴尬。
“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娶她?”
“大概是见惯了莺莺燕燕,眼前乍出现一个不一样的,便觉得新鲜,待娶回家了,新鲜感一过,怎么看怎么碍眼。”
即使沈修远与齐思礼没有半分相像,此刻她还是想到了他,在她还在浓情蜜意缠着他的时候,他会不会早已看她碍眼。
“男人都是这样吗?”她突然看着齐景之问。这一问,分不清是为他母亲,还是为自己。
“不会。”压着话尾,他立马否认,眼里的急切掩都掩不住。
两人又逛了些时候,直到日头偏西了,才开始往下走,走到山下,天已经全黑了。
一进门,阿母便走上前,压着声音说:“二爷屋里的姨娘没了。”
柴熙筠看向齐景之,正与他四目对上,两人眼神一交流,不由心里一沉。
“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一会儿,将将传过信儿来。”阿母看着齐景之,眼里有些担忧:“不会讹上咱们吧。”
颂雨深居简出,把自己关在房里十几年,今天来了趟松风亭,回去人就没了,也难怪阿母心里忧着。
“不会。”柴熙筠给她宽心:“她来咱们这儿,连一杯茶都不曾吃过,与咱们有什么干系?”
“可有说是什么缘由?”齐景之在一旁听了会儿,见始终没有提到死因,于是开口问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