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沅儿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满是嘲讽:“柴熙筠,父皇现在应该很庆幸,早早为你赐了婚吧。”
柴熙筠心里一阵剧烈的震颤袭来,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撕扯,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
原来是这样吗,柴沅儿,竟是代她受过。
可笑她每每想到柴沅儿的结局都扼腕叹息,还义正严辞地让她不要嫁过去,她有什么资格!
柴熙筠突然提起裙裾,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被远远抛在身后,柴沅儿不能嫁给赫连炎,尤其不能因为她嫁给赫连炎。
一路跑到乾清宫,门口的一个背影猛地撞进了她眼睛里,一股酸涩立即涌上心头,淑妃吃斋念佛青灯相伴,已经多年不出宫门,一宫妃位,即使不受宠,也该有几分尊荣的,如今却弃簪散发,跪在那里。
她周围人来人往,不曾断过,每个打她身边经过的人,都不免多看一眼,可她却置若罔闻,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背始终挺的很直。
柴熙筠脸色铁青,紧紧咬着牙关,怒火在胸中翻腾,绕过淑妃,一把推开拦在门外的内侍,硬生生闯了进去。
“淑妃犯了什么错,父皇要这样羞辱她!”
皇帝脸上显然有些不悦,手中的笔重重拍在案上,墨滴溅得到处都是。
“她愿意跪在那里,跟朕有什么关系!”
柴熙筠听得一阵心凉,淑妃从潜邸时就跟着他,迄今二十余年,他的话里却没有半点情分。
“她只有二姐一个女儿,你把二姐嫁那么远,你让她怎么办?”
面对柴熙筠的质问,皇帝眉毛拧成一团,顺手抄起案上的砚台砸了下去,砚台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落在她脚边,把她的裙边染上了一层墨晕。
“你还有没有规矩!”
“你在俞林殿上闹成那样,要死要活非要嫁给齐景之,朕依了,别人的事,你也要管?你以为你是谁,你有几分能耐?你当真以为你那些把戏,朕看不穿?”
“滚回你的凤阳宫去!”
面对皇帝铺天盖地的怒气,柴熙筠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笑出声来:“父皇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女人算什么,女儿算什么,至于春儿,更不算什么了,这些与父皇的江山相比,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蝼蚁,合该为了大周的江山献祭!”
“当年的母后盛宠一时,依旧死的不明不白,至于我……”她的嘴角弯起一抹冷笑,走上前抬头看向他:“母后已经不在了,父皇的情深,演给谁看?”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一时间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燃烧起来,火辣辣的疼。
“滚!”
柴熙筠却寸步不让,一点点逼近,势要撕破最后一点脸面:“我原先只以为你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没想到在国事上也如此无能昏聩。”
“真正的和平,只在刀锋剑刃之上,哪会在女人的枕席之中!”
“你丢的,是大周皇室的颜面,践踏的,是大周儿郎的尊严,柴家的列祖列宗哪怕在地下也不得安寝!”
皇帝脸气的发白,浑身颤抖,踉踉跄跄取下挂在龙椅后的佩剑,拔剑出鞘,指向柴熙筠的喉间。
柴熙筠却梗着脖子,朝着剑尖更进一步:“父皇要杀了我?因为我说了真话,戳到了父皇的痛处?”
“呵”,她冷笑一声:“差点忘了,父皇一向喜欢听话顺从的孩子,可惜从此以后,我不是了。”
说完,柴熙筠回到大殿中央,端端正正朝前行了个礼,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
淑妃还在外面跪着,柴熙筠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声说:“娘娘别跪了,没用的。”
淑妃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的血迹,眼里满是心疼,殿内纵深,她听不清楚三公主究竟说了什么,但方才大殿里的动静和她脸上的伤痕说明了一切。
对那人的女儿,他尚且没有一丝垂怜,她在这里,又跪什么呢?
在柴熙筠的搀扶下,淑妃缓缓起身,两个人扶持着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
跪的时间久了,浑身使不上力,身边的柴熙筠几乎承担了她一半的重量。靠着她时,淑妃不禁想,先皇后温婉娴静,竟生出了性子如此刚烈的公主。
可是话说回来,三公主如今这个样子,又是拜谁所赐?
潜邸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终究也成了冷漠无情的君主,一身寒凉,逼得人不敢靠近。
刚出乾清宫,便见柴沅儿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从柴熙筠手里搀过淑妃,确认无恙后,朝着柴熙筠,低声说了句:“谢谢。”
“对不起,我……”柴熙筠看着柴沅儿,想起自己那些不自量力的模样,满心的愧疚溢于言表。
“人各有命,你无力左右。”淑妃拍了拍她的手背。
说完,母女二人相互搀扶着,回了椒房殿,看着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