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柴熙筠从窗边爬起身来,扬起头,声音又大了几分:“春儿……”
“来了,来了公主。”侍女小步跑过来,一进屋便看见柴熙筠蹙着眉,指着外面那棵碗口粗的桂花树:
“让韩公公把那棵桂树砍了,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春儿这才注意到不知从哪飞来几只喜鹊,落在院子里的桂树上,叫个不停。
“公主消消气,喜鹊可赶不得”,春儿笑着把窗户关上,扶着柴熙筠挨着桌边坐下:“已经传好了轿辇,公主当真不去?”
“不去。”柴熙筠冷冷地说。
见公主变了脸色,春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默默退了出去。
窗外的喜鹊依然在叫着,柴熙筠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来回几次,心还是狂跳个不停。
“罢了。”她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几步迈出了门。
今天是三月十五,是前朝举行殿试的日子,整个大周朝的举子过五关斩六将,才换得如今面见天颜的机会。
而沈修远在这一日出尽了风头,光芒压过了同科的所有人,包括已过天命之年的状元和拖家带口进京的榜眼。
沈修远,想起那张熟悉的脸,这三个字便化作了针,一一扎在她心上。
“从长门宫绕过去。”照先前那条路走,她说不定会和沈修远迎头撞上。
她不想见他,一点也不想。
长门宫是冷宫,多年来静静地隐匿在皇宫的西北角,鲜有人气,还未踏入,那股阴冷劲儿便迎面袭来,柴熙筠不由打了个寒颤。
“快些个。”春儿突然开口催促。
宫人加快了步伐,轿辇从长门宫前快速通过,柴熙筠不经意间朝里瞥了一眼,却见一片乱石荒草间,似有个人影。
“停下!”轿辇稳稳落地。
柴熙筠提起裙裾,款款来到宫门前,抬手就要往里推。
“公主。”春儿拦在她身前,轻轻摇了摇头。
柴熙筠却并未停下,低声道了句“无事”,缓缓推开了门。
“吱呀”声起,她人还未迈进去,便和院子里的人目光撞上。
“赵王殿下。”春儿立马跪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皇叔。”柴熙筠嘴上唤着,视线却越过赵王,落在了他身后蜷着的那人身上。
“筠儿。”看清了来人,赵王脸上立马爬上了笑,大步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刚巧路过”,柴熙筠随口答了一声,径直绕过赵王,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子。
他遍身的血迹,身形扭曲,脸埋在荒草里。
她伸手正要将荒草拨开,却被赵王一句“公主”打断。
“小心脏了手。”赵王赶忙上前来,一脚将那人踹开:“犯了错的仆役,不值当公主同情。”
柴熙筠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那人被踢的滚了半圈,一张脸正好露了出来,恰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脸跟他的身体一样,满是血污,看到她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随后便偏过了头,任乱糟糟的鬓发遮住大半张脸。
这人,倒像在哪里见过,柴熙筠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本王这就带人回府。”赵王说着,从那人身上跨过去,拖起他的一只脚就要往外走。
那人显然有些慌了,一只手朝她所在的方向胡乱地抓着,却和她的衣角擦肩而过。
眼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绝望地垂在地上,柴熙筠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慢着!”
她朝向赵王的背影:“这人我要了。”
赵王身形一滞,随后回过头来,依旧赔着笑:“侄女儿莫开玩笑,这可不是公公,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看着皇叔嬉皮笑脸的模样,她有些反胃,联想起前世的那些传言,她此时若还想不明白,也枉费再世为人了。
“我要了。”柴熙筠斩钉截铁地说。
赵王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不免冷了下来:“公主莫要任性。”
柴熙筠却丝毫不退:“在晚辈面前,皇叔还是给自己留几分薄面的好。”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赵王恶狠狠地瞪着她,心里在掂量着什么,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来人,把人抬走。”柴熙筠当即下令,全然不给赵王反悔的机会。
三四个太监从宫门口涌了进来,转眼便将人抬了出去。
待柴熙筠出来,有胆大的问:“公主,抬到哪?”
“上轿辇,回凤阳宫。”
一听回公主的寝宫,太监们面面相觑,根本不敢动,回头看见柴熙筠转身走了,才七手八脚地将男人抬上轿辇,赶紧追了上去。
回了凤阳宫,打发春儿去请太医,偌大的屋子一时只剩下两个人。
受伤男子仰面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