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午后,阳光暖暖地披在人身上。
马路两旁种植有高大的行道树,被暖色阳光投射,剪下温柔的碎影。
马韵芳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一个位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桌对面那人。
简简单单的卫衣黑长裤,头发扎成高马尾,明艳漂亮的脸蛋,唇边含着一抹礼貌的浅笑。
真是奇妙。
马韵芳默默想。
她看过宋余歌在直播间里的样子,也见过她弹奏古琴的模样。
古人有言:腹有诗书气自华,书读得多了,人身上自然会养成一种有别于他人的儒雅气质。
学习古乐也是同样的道理。
很多家长为什么喜欢让家里的女孩子学跳舞学弹古筝?陶冶情操什么的只是说得好听,最主要还是想培养好的仪态,孕育良好气质。
马韵芳看宋余歌在直播间弹奏古琴,她总觉得女生轻巧拨弄琴弦的模样跟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现在,两人面对面坐谈,宋余歌身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服,不是直播间里出镜过的改良服饰,更不是仙气飘飘的宽袖襦裙,可她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清晰的感知到了宋余歌身上萦绕着的独特气质。
宋余歌弹古琴,不是江南女儿的温柔婉约,马韵芳之前总觉得她像一株牡丹,可以在各式目光下淡然的灼灼生长。
有些矛盾的违和。
可现在,马韵芳不疑惑了,她见到宋余歌真人,她知道对方为什么能给她那样的印象——
这株富丽明艳的牡丹是有锋芒的。
镜头下没有显露太多的锋芒,或者说,镜头显现不出的锋芒。
“马女士这次找我,跟我之前演奏过的那些古琴曲有关?”皇太女并不愚蠢,甚至可以说是聪明非常,她在一开始选择弹奏古琴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后面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马韵芳,华国古琴协会会长,她这样跟宋余歌介绍自己。
然而,就跟平时很少显山露水的夏云谏一样,马韵芳同样也有很多旁人听了都要不自觉说声牛逼的闪亮头衔——中华艺术团理事会主席,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现代著名古琴演奏家……
这样一个人主动联系了宋余歌,皇太女稍微转下脑子,就能猜到对方来意。
“宋小姐在直播间的弹奏,我都一首不落的听完了。”马韵芳很温柔的笑了下。
她如今已经是年近六十的老人,不过,“老人”这个词语其实并不适合用来形容马韵芳
她微笑着坐在那,优雅的仪态,出众的气质,无情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反倒沉淀出让人心醉的岁华之美。
“我今天上午弹奏的那首曲子名为《金石开》。”
“好名字,非常符合曲子的意境,可惜我以前从来没听过。”
宋余歌说的直接,马韵芳也是十足配合。
“这是你自己写的谱子吗?”
“不是。”事实上,皇太女之前演奏的那些曲子里确实有她兴之所起创作出的曲目,但她并不准备这么说。
“那些曲子基本都是我老师的作品,还有一些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宋余歌停顿一会儿,又说:“我老师很喜欢收集古乐谱。”
原主无父无母,自小在福利院长大,宋余歌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在家里翻阅的那些书,市内图书馆也不行,太容易穿帮。
“你的老师是……?”马韵芳的神色有些迟疑,华国古琴圈子里的这些人她都不陌生,之前,马韵芳也拿着宋余歌的弹奏视频问过很多人,可他们都不知道宋余歌演奏的是什么曲子。
“我老师叫郁紫,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皇太女撒了一个巧妙的谎。
或者也不该说是谎言,大月国的一切,所有人事物都被无情的历史长河淹没殆尽,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只有宋余歌是幸运的。
她幸运开启了一段奇妙而全新的人生。
“……抱歉。”马韵芳的脸上满是歉意,她没有继续谈及这个话题。
“如果马女士有需要,我可以把记下的那些谱子默写下来给你。”宋余歌本身不喜欢拐弯抹角,她清楚马韵芳的来意,也乐得配合。
《大漠烟》也好,《金石开》也罢,她自己创作的曲目,她自老师郁紫那里继承的曲谱,还有很多前朝前代流传下来,本身便镌刻了时光的珍贵乐谱。
是历史结晶,更是文化底蕴。
她把这些曲谱交给马韵芳,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延续还有传承。
从咖啡馆侍者那里借来纸和笔,宋余歌低头默写起乐谱。
她毕竟是拥有两世记忆的人,为了帮马韵芳节约工作量,宋余歌在默写谱子的过程中就主动把繁复古朴的古言翻译成了现代人都能看懂的文字。
她写一张,马韵芳就看一张,不仅是因为不了解的新谱诞生而惊喜,马韵芳也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关注起宋余歌的字来。
皇太女的字迹就跟她这个人展示出的感觉一样,万分独特。
笔力遒劲,不像一般女生的娟秀字体,反倒带着说不出的刚劲豪放,笔尖暗藏锋芒。
这种字,别人就是想模仿也模仿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