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学台上,董老和卫公面对而谈,身后是各自的弟子。
荀老和魏老不知何时凑在一起,脸上表情各异,前者笑吟吟地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后者的脸上则写满了担忧之色。
“沧,你认得卫公这个学生吗?”六皇子明溟冷声问。
“认得啊,我开府的时候请了法家一众文士,其中就有他。”八皇子挠头道,“怎么了哥,你想笼络他进你府中?”
六皇子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明沧一眼。
“要我说啊,哥。”八皇子左贴在六皇子的耳边,低语道:“这家伙不尊师道,靠不住啊,他今天能跪着拜入农家,明天就能头也不回地离开,后天又不知道怎么地入了学宫的大门。我担心……”
六皇子摆起手,打断了他:“他背后不止是卫公,还有法家众文贤。”
“这不可能的,他只是卫公的弟子,而且背景也不干净,法家那些文贤哪个不是严苛至极,断不会站在燕舟身后。”八皇子断言道。
六皇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那是你看不懂朝堂。”
“朝堂?”
“学宫里的事,那是受圣人言的影响,朝堂之上可不在乎你是否尊师重道,只在乎你……”六皇子轻轻点了一下弟弟的肩膀,“比如啊,你这个人有没有利用的价值,有没有把柄被捏在其他人手上。”
“你是说燕舟对法家有利用价值,就在朝堂之上?”八皇子也不笨,点一下就明了。
六皇子冷笑一声,眼里倒映着燕舟的身影,“法家文贤受陛下之命,要对法制进行改革,尤其在于官员的任用。以往的官员任免都是推举制,世家门阀的权力太大,民治与法治恰恰都可以削弱贵族权利,而陛下的心,偏向了法。”
“民治教化守成,好比温火炖汤,陛下是等不及的,就只能用法。法,驭万民与权贵,只有缩小百姓权利,削弱贵族权力,才能让国家重新强盛起来,皇室才能屹立不倒。”
六皇子停顿片刻,目光幽幽地扫过周围一圈,“四方诸侯虎视眈眈,相比之下,帝都孱弱,父皇需要更加强大的权威才能镇住他们,故而需要变法。”
“燕舟就是最好的一枚棋子,法家文贤需要利用他来对抗农家,农家之道在于民,重农抑商,已经惹了众怒,若是我们能把燕舟笼络进来,在打压农家的过程中也许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八皇子默然,看着讲学台,忽然间觉得混乱不堪。
六皇子拢起衣袖于腹前,眼神里透着莫名的光,“人浮于世,风谲云诡,哪有一隅偏安,都是傀儡罢了。”
“哥,你什么打算?”八皇子问。
“法家要变的新法,是父皇的法,其他皇兄不愿为此事得罪世家门阀,但我们没有选择。”六皇子冷冷地说,“那只好去做父皇手里的剑,再钝,父皇也会费心去打磨,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先把自己磨利了,再去斩人。”
八皇子明沧看了一眼左边的皇兄,又看了一眼右边的明海。
这一瞬间,他愣住,只见明海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与身旁的白氏女交谈着什么,可下一刻,两个人像是聊到什么,忽然贴近到了一起。
明沧立刻回过头,
他嘴唇微动,还想要与皇兄说什么,却见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学台,神色冰冷得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透着一丝艳羡。
与此同时,明海与白凰终于聊起了正事。
“董老和卫公真的很不对付吗?”明海小声问。
白凰沉默了片刻,犹豫着还是说,“董老是司农寺大卿,卫公是大虞学宫祭酒,两人都是朝中大员,若真要说起来……京中朝官彼此多有私交,即使在朝堂上有争论,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而在私底下的,就只剩下门阀世家之间的博弈。”
“当然,门阀世家的博弈倒也不像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感觉,就是今天你吃了点亏,明天轮到我吃而已。而一旦遇到事关削弱贵族权力的事情时,大家就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白氏也是如此。”
白凰见明海眉头微蹙,又继续补充道:“董老的氏族曾是落魄世家,属于寒门,而在董老学成农家大道之后,董家也就从寒门变成了豪门,是帝都里炙手可热的家族,不少文人名士纷纷拜入门下;而卫公本不属于世家范畴,出身为庶民,凭借十载寒窗,最终入赘李氏,因而,如今的卫祭酒也当算得上是世家。”
“其实在朝堂之下,董氏和李氏并没有矛盾,反而在几代人里还有联姻。但,董老这个人吧,非常……较真,我也不知道这样形容董老合不合适,其在朝堂上经常与陛下……”
白凰一脸担忧地说着,说到关键处忽然停了下来。
“是因为农家和法家的观念不合?”明海问。
“差不多,法家与谁都不太合,而董老又是直性子,常在朝堂之上反驳法家的改革,因此,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