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在讲学台上侃侃而谈的人。
那种由心而生的厌恶感牢牢抓住了他的心,那血红色的刀已经消失,但当他看着那名黑袍文士的脸,就忍不住想要……打下去。
“学生燕舟,荀老。”燕舟恭敬地给正中三位老者请礼。
荀老和魏老同时露出一抹厌恶,但转瞬即逝,只有坐在另一边的卫公笑吟吟看着起身的学生。
燕舟神色变了变,关于荀老所针对的法家术治的问题,他朗声回复。
“学生听荀老所说,术治为权术驱臣,此言有谬,法家术治,是在行法治国的基础上着重整肃吏治,强化查勘官吏,与搬弄权谋有天壤之别。
“荀老有意抹煞根本,断论术治之极为人治。万事皆无绝对,若事事皆依民,民欲钱财而无工,则有害社稷而利民,故而,若以极境来审视民治与法治,则君治乱朝,而民治乱国也。”
燕舟长拜,恭敬道:“荀老,学生有一问,人之本性是善,是恶?”
明海眉宇不自觉地挑起来,眼神里是厌恶,也是惊讶,原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也会遇上讨论人性的话题。
儒家虽然有人说善,有人说恶。
但……
明海看着荀老有些阴沉的脸,再加上他姓荀,不由地点了点头,这老人家应该是性恶论的代表吧。
他转眼又看了看卫公,对方面色雍和,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荀老面无表情地说:“人性之善也,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对于人性而言,分别为仁、义、礼、智四种品质,此为善性。”
明海惊讶,也觉合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记忆扰乱判断。
荀老虽然姓荀,前世古人荀子常以孔子承者自居,主张性恶论的观点,但儒道本意上强调的就是民,而人性本善,正是民治的前提。
“明海,你觉得人性是善是恶啊?”
八皇子忽然探个脑袋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明海,问出了这个千古难解的问题。
“恶吧?”明海试探地说,像是回复,又像是反问自己。
如果人人都善,那前世的社会上哪会有那么多人吃人的案件,有人富有,就要有一群人贫穷,如果是古人与今人的区别,可能就是……
古人是被绑在田野里的牲口,而今人是被锁进鸽子笼的奴隶。
“有见识!你和我想的一样。”八皇子拍了拍他。
“那你是恶人还是善人?”明海笑着问。
“我啊?”八皇子一怔,笑容僵住。
“对啊,你说人性本恶,那你是恶人吧?”
“不…不是吧。”八皇子磕磕绊绊地说,然后瞪了明海一眼,“那你呢,你是恶人还是善人?”
“看需要吧。”明海耸耸肩。
“看需要?”
“如果是在你面前,我就是善人,可如果要我……”明海抬眼看向讲学台,目光阴了下来,“要我上去与他们对论,那我愿意当一个恶人。”
“啊?上去当恶人……”
八皇子看向讲学台,黑与白之中,只有燕舟一道站影,而他看着燕舟的身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然间皱成一团。
“是他?”八皇子眯眼。
“你认得?”明海把头靠过去,低声问。
“他好像叫燕…燕舟,对,他曾经是农家弟子,讲着耕桑以足衣食这样的话,但农家那帮人……”
八皇子顿了顿,把头往后一拐,确认周围的人后,转回来放心地说。
“农家那帮人天天粗布衣草鞋的,没事就往土里扎,有时候还要去离帝都几百里的田野里,过得是真苦啊!我听着都觉得……累。”
“这燕舟当时还是农家弟子的时候,不知道脑子里犯了什么浑,跑来学宫里与人争论,争得天昏地暗,后来……嗯,就莫名其妙入了法家。”
“还有你看啊,这各学派之间,大家表面上看都和和气气,可要到了朝堂之上,那就是你死我活的辩战,燕舟叛出农家转投法家之后,农家文贤曾入宫与法家文贤对峙,听说争得厉害,最后还闹到了朝堂之上。”
“哦对了,还有一个说法。”
八皇子警惕地看看周围,甚至看了一眼六皇子,确认对方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后,转过头来对明海继续说着那另一个说法。
“坊间传,这燕舟年轻时孤身来到都城,无亲无故的,一来就在一位法家学士的门前跪了三天,可人家不待见他,他饿昏了头,被农家的文贤董正遇见,带回家里好生救治,甚至还请来了一名离宫的老御医。”
“被董老救下之后,燕舟便拜入了农家,据说当时董老本来不愿收他,但他三叩九拜地一路跟到了田庄里,董老这才放他入了农家,谁曾想……”
明海一脸狐疑,有些不信。
“所以,他本来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