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望。
申时未至,明海带着宁宁在云海望内四处闲逛,两个人走进一片树荫笼罩的园子,像是扑进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翠绿。
水台幽碧,廊亭环堰。
上百株龙兰青将这里团团围住,枝繁叶茂,纵横交叉,树荫仿佛是一道天然形成的环形拱顶,中间能见长空蓝白,在喧嚣的三九里长街内保留了一片难得的宁静。
按照宁宁的说法,宫里给昌王府和白家约定的时间是在申时,这是百姓哺食的时间,也就是将朝食剩下的熟食加热而食,但这对于达官贵人显然没有必要,食余是老百姓的无奈之举。
但明海没有注意这些,在现代社会里也只有月底他才会一餐当两餐吃。
而身为帝都里最有名的曲楼之一,云海望早已紧锣密鼓地为九皇子的晚宴做准备了,除了九皇子的缘故,还有另一方势力——白氏。
白氏,帝都内的豪门世家,不仅世代为官,且有门生无数,在皇子们都相继成年之后,白氏已然成为都城内一股各方争夺的势力,不为别的,就为白家老爷子曾是太子太师,在现帝即位后又任中书令和刑部尚书,这些都是众皇子必须要争夺的政治资源。
中书令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刑部尚书则相当于政法委与最高检的一把手。
明海心里清楚,这一桩婚事想来不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自己愿意的,因为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皇子,白氏押注的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而是他的哥哥——三皇子明湟。
至于为什么宫里会安排自己和白氏女见面,明海也想不明白,这里肯定是需要白氏点头的,但自己的哥哥三皇子也不是没试着接触白氏,其结果不言而喻,一直都是无功而返,白氏好像并不急于站队。
而现在,白氏居然会点头让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纨绔皇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鸿门宴?
我变成高祖了?
明海晃晃脑袋,眼帘里映入万千绿意,宁宁满眼好奇地四处张望,正中的大池塘里锦鲤艳红成群,白莲浮漪,宛若温婉女子抚琴荡起的音律,叶子娑娑地摇,池波荡漾,时不时有锦鲤浮光掠影般游过。
这段轻柔的静谧持续了很久才被打破,就像是池子里冒起的鱼星子。
“这儿挺好看的。”明海悄悄地对宁宁说。
远处,王府的护卫静静地望着园子里的两人,而云海望的仆下们则暗悄悄地躲在环阁内,邻近间议论纷纷。
云海望外传来一阵骚动。
云海望的仆下在王府护卫旁边耳语几句,就见护卫急匆匆地跑向园子内,“殿下,白小姐来了。”
“哦?”明海目光垂下,略微思索着。
白氏只有一位嫡出的女儿,名叫白凰,但圈子里都习惯叫她的字——莺尾。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凰”字不好听,而是这个字不是一般人能叫唤得起的,白氏女之所以能取名为“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母亲是皇帝的妹妹,当朝的长公主。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白衣侍女捧着匣子走了进来。
“民女参见殿下。”白衣女跪地,高捧起红匣,“这是小姐命我给昌王殿下的书礼,内藏一问,说是想请殿下亲自解封。”
明海接过匣子,怔怔地看那白衣女欠礼而退,心中打起了咕咕:藏问的书礼,这不是下马威吗?
宁宁有些焦急贴上来,“殿下,快打开看看吧。”
明海揭开红匣,一封信笺静静地躺在里面,这是世家子弟常用的楸皮纸,质地轻绵留痕不散,用做浅笔最是合适。
明海轻轻摸过信笺封口的火漆,指尖隐约覆着一层印油,当他翻开信笺时,不由地被其间的字迹给惊住了。不同于现代鸡飞狗跳似的落笔,这封信的笔迹轻灵飘逸,女子之笔往往不善尾锋,可这字间透出的笔意却让他感觉到一抹锐意。
信中道:“山有孤雀,佐命兴王,日月参辰无望舟,浅能与君行?至烈王春庭泪,思旧待晴,然补缀慵吟,秋雨绵,化作枯骨座。火马急掠,归途何故雨烈,命至而宾服,咸以为然。命为异物,怆然伤怀;每一念起,物是人非。昔日皇命今时还,不见天阔与云白。”
明海转头看了看宁宁,见后者眉头紧锁,小脸都要挤成一团了,他又看看身边的护卫,看着对方明亮单纯的眼睛,明海在心底叹了口气。
宁宁看不明白,只好看着明海,期待获得一些解答。
明海沉默片刻,把信笺原封叠好,重又放回红匣内。护卫识趣地离远了一些,只剩下他和宁宁两个人站在龙兰青的叶帽下,神色严峻。
“殿下也看不明白?”
“白氏为什么会同意这件事呢?”
两个人同时开口,彼此间对视,都透着几分惊讶。
“我当然看得明白!”
“您看明白了?”
虽语调不同,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