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跑不跑了?”
秦越穿着围裙坐在秦路的对面,将刚刚出锅的炒萝卜丝推到秦路的面前。
萝卜丝焦黑如炭,看不出一点原来的色彩,空气中还残留着锅底铁屑的味道。
盘子在桌子上的划痕声就是对秦路死亡的宣告。
“不跑了。”秦路哭丧着脸,双臂搭在桌子上,低着头玩手指。
秦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满满的水。
“那要是再跑怎么办?”
秦路微微抬头,试探问道:“把我腿砍了?”
“换个,我不砍人腿很多年了。”他又将那杯水推到秦路的手边。
秦路说出了自己最不愿去做的一件事。
“如果再跑,那我以后周末就去上围棋课。”
围棋课太深奥了,他听不懂,每次上课都在老师的温声细语中倒在课桌上。
可秦越说学围棋有益于他智力发展,还能陶冶性情。
听到这个答案秦越才满意,他微微点头道:“这个不错,吃。”
“能不吃吗?”秦路声音变软,恳切地望着秦越。
秦越也温声说:“哥哥的一片苦心,吃。”
“哥,你就我这么一个弟弟,我要是没了,家里就没人陪你说话了。”
“有张婶。”
秦路张大眼睛,起身拍桌,“哥,张婶有丈夫儿子的,你可不能做这错事,这是大逆不道,违背天理的。”
“一句话,吃不吃。”
秦路背过身,声音倔强,“不吃,我有预感,吃了人就断气了。”
“那就不吃,倒了,去洗盘子。”
秦越看着这一小盘犹如墨汁的萝卜菜,也有同样的预感。
“这就去。”
一听不用吃了,秦路立马屁颠屁颠地端起盘子跑到厨房。
“哥,你和漂亮姐姐认识?”秦路和着水流声问。
“高中同学。”秦越拿过刚才为秦路倒的水。
“哇,原来你们认识得那么早,还是我厉害,一抓一个准。”
秦越抿了一口水,轻笑一声。
是啊,一抓一个准,参加婚礼的前夜他还梦到了她。
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临近大型考试,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上课对他来说就是听天书,还剩三个月也补救不了什么。
高中三年他经常逃课出去打台球,绕城骑车,去天台吹风,打打工,把学习抛在脑后。
未来他准备开个度假客栈,一半自己的钱,一半父母的钱,然后混日子。
高一的时候老师打电话向秦越的父母反映了他的情况,父母二人经验十足地说了一堆保证的话。
结果第二天还是没有来上课,他的事迹也从此传开,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和沈南风说好之后,他性情大变。
天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背课文学公式,再看几眼她的背影。
沈南风在学校住宿,他走读,学校的饭算不上好吃,他就每天给她带楼下阿婆做的早餐。
中午和晚上也不出去吃,陪着她在食堂吃饭。
课间一起拿着水杯去接水,放学在花园里随便说上几句话。
最后拥抱一下,当做一天的结束。
两人的事在班级和年级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轰动过后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做卷子。
所有人做完卷子立马趴在课桌上合眼休息,就连平时一听八卦最激动的人都只说了三句话。
天哪!
不会吧!
我不相信!
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是个雨天,两人在伞下拥吻,久久不停。
平淡的恋爱,就这样以一个不算深的吻结束。
回忆结束,水杯还放在他的嘴边。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湿润的,一如那天的空气。
这时秦路洗完盘子走过来, 诧异道:“哥,你不喝水摆pose呢?”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沈南风躺在床上捶着酸软的腰背,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敲打天花板。
这个月来找她拍结婚照的情侣整整有二十四对。
每天就坐在电脑前从几百多张差不多的照片里筛选出最有氛围的,最精美的,然后再精修一番。
婚纱有,秀禾服有,凤冠霞帔也有,看得她都想拉着搭档上场拍一张了。
最能安慰的一点是,钱包里的钱多了。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沈南风忽然觉得房间太安静了。
刚进门的那一刻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就有这种感受。
现在一想到那些婚纱照,想想拍的过程,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六年了,从未觉得一个人住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