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往事,他的确不想再提及,也的确在从皇宫出逃之后,没有和任何人再揭过他过去的伤疤。
可这会儿听完眼前少女所言后,他却突然来了勇气,讲述起了他的往事。
小少年声音喑哑,讲述之时,语气虽淡淡,可眸内溢出来的痛恨和愤怒却做不得假。
他说,他今年十一岁,进宫的时候,不过刚满九岁。
他生于一家花楼内,是妓子的子嗣,生母早早染病去世,留他在花楼打杂勉强过活。
可到底还是抵不过人心的肮脏,因为他那张还未张开的俊俏面被楼里的妈妈桑看中了,便被下了药迷晕,以高价卖给宫里那位有特殊癖好的承德公公。
承德公公此人因为是阉人,性情阴晴不定不说,也特别热爱折磨人。
他刚去,便瞧见一名被承德公公鞭打身死的少年被卷着凉席抬出。
当即吓的呕吐了出来,也就此逃过一劫,被下人带过去清洗身体,安生度过一晚。
但之后,便没那么好运了,因为他容貌出挑,年龄又小,承德公公几乎是隔三差五地来找他,用鞭子和各种利器将他打的遍体鳞伤。
还说就喜欢看见他这种年岁的娃娃惨叫的模样。
他为了躲避折磨,只能在夜里顶着身上的伤势给自己浇冷水,强迫自己发热,不停呕吐。
这事直接恶心到承德公公,又让他过上了几日安生的日子。
他也就此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每当承德公公过来鞭打他,或是想对他做些不轨之事的时候,都会准备一颗催吐的药丸,吐他一身呕吐物。
有了这事后,承德公公虽是没有亲手再教训他,却也没让他好过,将他关到水牢里去折磨,并且每日只给他吃馊了的饭菜。
这种痛苦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一年半后,他方寻到机会,趁着暂且对承德公公服软,忍受他的鞭打和折磨时,给他茶水下了药,将他迷晕了过去。
而后,便拿着他那块金色的贴身令牌,趁着夜色上了一辆出宫的运货马车,终于逃了出去。
骆雨听到这里,一直落在窗外的视线,这才终于落上身前的小少年那里。
“一年半的话,你说你今年十一岁,那逃出皇宫之后的半年呢?你如今这副狼狈模样,身上还带着不少伤,方才又说求我救你,可是又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一个承德公公,便已经够她受的了,再来个身份地位厉害的,她就得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收下容吉,帮着秦厌对付皇宫里的人。
容吉睁开眸子,点了点头:
“是一个在营州的老员外,我经历几番辗转,期间又换了几个主人,却无一不是因我的皮相收下我的。
那个老员外,因为想要对我强来,我便指挥他府里的另外一位跟我一样的可怜人杀了他。”
言及至此,容吉眸内充斥起一些解气,“而后,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这才一路颠簸到了青州。”
骆雨:“.......”
这,她真的是救了个较为麻烦的人。
但奈何他手里好像还掌握着一些承德公公的秘密,真说直接反悔,不想继续收下他,也不行。
便将视线定在他那张被泥巴糊住了的面上,思忖片刻后,回起他:
“那你这张面,之后便不能再以真容示人了。
我寻个时间,帮你弄个人皮面具你之后戴上吧,不若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话.......”
容吉颔首表示理解:“我知晓的,只要小姐你能.......”
“骆雨,我叫骆雨,你日后既是要跟在我身边做事,就直接唤我主子吧。”
“嗯,主要主子您能接受我这些过往,我定然倾尽全力助您,以及您要帮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容吉抬眼第二次看了下骆雨头上戴着的暗金色发簪,意有所指。
骆雨注意到他的视线投射,往自己发间摸了摸,摸到那根秦厌送的暗金色发簪后,取了下来。
“果真是在皇宫里待过的人,观察力是不错。”
手里的暗金色发簪,因为是宫中的东西,自然都会带上一些宫中的标志。
发簪顶部位置多出的一个火纹雕刻,便是这个象征标志。
但骆雨也没着急将她要帮的那个人是谁说出,只是在重新将手里的发簪插上后,从袖口内掏出一个册子递给他。
“不过既是要投诚,你也得先拿出一些诚意来。不说多了,你先写下一两条有关承德公公的秘密消息,我需要再向我想帮的那人查证一下。”
容吉知道,这应当就是骆雨给他设的最后一道关卡了,颔首过后,丝毫犹豫都不带,便动笔在册子上写了起来。
......
午时初,骆雨将容吉打发下去清洗身子,给伤口涂抹药物后,便和刚刚抵达这里的骆秀秀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