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小半个时辰后,王桃花来到左家村。
眼前这学堂就是几间茅草屋子,外面砌了堵半人高的黄泥墙。院子里还有几只芦花老母鸡在“咯哒咯哒”地刨着食。这环境,这排场跟李家庄一比,确实有天壤之别。
王桃花刚要敲门,就听到里头一阵嬉闹声。
从院墙探去,就见那屋里头没几个孩子在读书,反倒是掷纸团的,扮鬼脸的,踩椅子的有好几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再看最上首的左老夫子正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
就这般授课,能教好孩子!?
王桃花想着自己也没得选了,只能上前敲了敲门。
左老头睡得正香甜,就被学生给唤醒了。
“夫子,夫子,门外有人找。”
左老头只得嘟嘟囔囔地起了身子。
等开了门,王桃花就看见是个邋里邋遢的老头。
头上戴的儒巾歪斜了,襕衫也皱巴巴的,胸前还有一大块油渍。凑的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酸臭味,于是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左老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抠着眼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姑娘,你找老夫有何事呀?”
“左夫子,我弟想要启蒙……”
还没说完,那左夫子浑浊的老眼立马睁开:“原来是这事呀,好说好说。我看姑娘眼生,打哪个村子来的?”
“沟子村。”
“沟子村好呀,好地方呀!”
“左夫子去过?”
“哦,那倒没有。”
王桃花嘴角抽了抽,心道:“这老头看起来咋这么不靠谱?”
“不知夫子收学生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有没有,老夫有教无类,是个男的,活的就行,不过嘛有个事倒要先说上两句。”
“夫子但说无妨。”
左夫子眼睛里精光四射,右手拇指与食指的指尖搓了搓。
“我这学堂一年束脩是一两银子,三节两寿的话也要送上干肉两斤,不许拖欠。你若是有这银钱,明日就送孩子来吧。”
王桃花拧紧了眉头,心道:“这刚见面就要钱,这老头会不会太市侩了?就他这副样子,真让人不喜欢。”
可这方圆百里就两个学堂,得罪了李万斗,自己还真没得选。
“夫子,这银钱倒是……”
还没说完,里头传来孩子的哭声。
就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飞快地跑了出来:“夫子,夫子,张二牛和李大狗打起来了,还把你的砚台给打翻了。”
“啥,砚台都翻了?这两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说着又满脸堆笑地看向王桃花:“姑娘,我先进去一趟。这些皮猴子没老夫镇着,非得闹翻天不可。”
“夫子,你先忙!”
左老头拉起袖子就冲了进去。
王桃花透过院墙看去,就见左老夫子拉开两人后,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人敲了十戒尺。
这打就打了,也算严师出高徒了,可接下来的一幕,简直颠覆了王桃花的三观。
“你们俩个小崽子书不好好念,成天就知道惹事生非。既然你们俩肚子里没有墨水,那就把这地上的墨水给吃干净了,也不算糟蹋了这墨!”
两个孩子顿时就吓得哭了。左老头板着脸,按着两人的头就要往地上去。
“慢着!”
王桃花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这哪是为人师表的夫子呀,这简直就是个变态吗?
“姑娘何事?”
左老头有些不明。
“夫子,两小儿打闹也常事,若是这般罚他们传出去可不美。”
左老头想了想,这才气呼呼地指着两人道:“今天就饶你们一次,要是有下次可就不是墨水了,回去把今日功课抄上一遍。”
两个孩童如获大赦,只能点着头:“谨遵先生教诲。”然后含着泪回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的王桃花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她坚决不会把王少安交给这样的人。
于是赶着牛就要走。
左老头见状,赶紧跑出来喊道:“姑娘,明日记得送令弟过来,别忘了带银子。你且放心,老夫肯定把令弟教成材。”
王桃花吓得手下一顿,稍微用了点力。
小红被扯痛了,不满地叫了一声,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王桃花有些郁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今日碰到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呀,一个出口成“脏”,品行不端,一个糊里糊涂,见钱眼开。我去,这读个书怎么事这么多?
还是前世好,九年义务教育省了多少功夫?!哎,看来自己还得仔细找找,免得把王少安给教歪了。
回了沟子村,她就去寻王孟山,简单把两人的事说了下,王孟山也是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