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红河将安排顾秉舟挂职第一站长的意思向陆一军做了汇报。
“陆局长,我觉得黄局长这个想法合适,名义上锻炼干部嘛,说出去也好听。”杜红河心里也心疼顾秉舟,但是嘴上必须得这么说,否则陆一军如果不同意,还不知道顾秉舟要被穿什么样的小鞋。
陆一军眯着眼睛,觉得杜红河说的有道理,毕竟自己被下属顶撞的事也不光彩,能低调处理就低调处理,尽可能降低影响。
“就这么办,明天让他去辽河镇上班,党组会程序和挂职文件后补。”陆一军是一天也不想看到顾秉舟了。
在黄清风办公室里,杜红河和黄清风相对而坐。
“黄局,说句不该说的话,让人寒心啊。秉舟这个孩子,在全区的年轻干部里面,也算是踏实肯干的,脾气又好,现在就这么被下放下去了。唉!”杜红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黄清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年来,陆一军在县文化局倒行逆施,弄得局里干部怨声载道,不仅常规工作乱套了,连人事、财务,甚至档案工作也被他瞎指挥弄得乱七八糟。
“行了,秉舟人呢?在不在局里?你跟他说一下去辽河镇工作的事。”黄清风道。
杜红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说,要说您说。我是办公室主任,多少算秉舟半个师父,这话我怎么跟他说?还是您说合适。”
“行吧,我说就我说。”黄清风找出电话本,在座机上拨了一串号码。
不一会,电话通了。
“秉舟,我黄清风,你现在人在哪里?”黄清风故作轻松道。
顾秉舟沉默了一会,才说:“黄局,我在家。我……”
黄清风没有让他说下去:“秉舟,你听我的,我基本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不用多说。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会十二点钟我到你家楼下,中午咱们自己弟兄喝两杯,下午你就不用来单位了,我给你放半天假。”
顾秉舟还想说什么,黄清风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就这么定了,你家院门口等你啊。”
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秉舟躺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心里惴惴不安。
上班以来,副局长黄清风一直都挺关照自己,可主动请自己吃饭还是头一次,更何况是刚发生了和陆一军闹翻的事情。
黄清风来找自己,要么是劝自己跟陆一军服软,要么就是要来处理自己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下场大概率是死路一条。
“死就死吧!”顾秉舟打定了主意。
十二点,顾秉舟和黄清风坐在了街对面的家常菜馆里。
“老板,弄一个干锅鸡,炒个小炒肉,再弄个青菜。拿一瓶洋河大曲过来。”黄清风点完菜,靠在椅子上,扔给顾秉舟一支金蝶烟。
顾秉舟抽了半支烟,才下定了决心。
“黄局,一年以来您一直在背后关心我,我真心感谢您。但是陆局长的事,我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如果局里要处理我,我可以主动辞职,给您添麻烦了。”
顾秉舟说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哎,你这孩子,你看你急什么。”黄清风想抢下顾秉舟的杯子,但是抢了个空。
见顾秉舟下定了决心,黄清风也干脆直说了。
“秉舟,从明天起,你到辽河镇,挂职辽河文化站第一站长,为期一年。”
顾秉舟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辽河那个地方,虽然不是非常偏远的乡镇,但是基础设施很差,仅有两条路从县里到镇上,路况极差,都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地泥。而且由于辽河镇经济发展一般,长期以来县里一直不怎么重视辽河发展,辽河在县里的存在感并不高。
更重要的是,这个“第一站长”的头衔完全是不伦不类,自己明显是被陆一军踢出了局机关。
黄清风也看出了顾秉舟不想去,道:“秉舟,县城就是这样一个关系社会。我不敢说全国都是一样的,但八成都是这样。”
“面对陆一军,你有且只有三条路可以选。”
“第一条路,你辞去公职,对陆一军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最终你自己灰溜溜地离开,陆一军成了胜利者。”
“第二条路,和陆一军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你大概率拼不过他,因为他有关系,你没有。即便拼个两败俱伤,你的名声也臭了,今后县里没人敢重用你。”
“第三条路,退到镇上去暂避锋芒,将来找到机会,把陆一军彻底扳倒。”
“就这三条路,你自己选吧。你是个男人,你想灰溜溜地从陆一军面前滚蛋,还是把他折磨你的部分都还给他?”
顾秉舟低头,脸上的肌肉因为咬紧牙关而凸显出来。
一年来的桩桩件件涌上心头。
一次次的人格侮辱,一天天的起早贪黑,还有林朝朝不住的哭诉,一下涌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