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牛群既说相声又照相,还当主编办杂志,当副县长领导人民奔小康。
那时,我在媒体打零工,奉命赴京找牛群约照片。
到京住在省政府驻京办,结识了我省某厅的副厅长和某刊的主编。如果是在我们混迹的那座城市,我很可能跟这两位人物头儿搭不上话。到了天子脚下,我似乎拥有了泡沫平等,两人亦平添诸多平民意识、亲民作风,我们聊上了。
听说我要去拜访牛群,二人表现出浓厚兴趣。
厅长当大头兵时就爱听牛群的相声,后又喜欢牛群的摄影:“人家拍的人物多活泼,我们厅搞宣传那小子还美院毕业呢,嘿,给我照的那些相片呀,用到追悼会上倒合适……”
主编也想拜访牛群,回去给自己的刊物写篇专访。
我带着厅长和主编的深情厚谊往牛群公司打电话,讲了二位的仰慕之情。定下时间、地点,厅长、主编皆很高兴,中午的东来顺是厅长做的东。
跟牛群约好,第二天晚上七点半在牛府见面。
这天一大早,厅长带着秘书上街买了一套西装,主编本就西装革履。见我还是皱皱巴巴的夹克衫,厅长教导说:“咱到了首都,一言一行就不仅仅代表自己了!”
主编说:“穿正规服装,是对主人的尊重。”
架不住左哄右劝,我去置买行头。因为腰里不趁钱,到大栅栏一带转悠,专进因拆迁等原因“跳楼大甩卖”的店铺。即使这样,一套西装置办下来也花了两百多块。
当晚,三人西装领带白衬衫,打的向牛府奔去。路上特别顺,来到牛府所在小区门口,金龟子和风车王刚开始在电视屏幕上斗嘴。
北京深秋的黄昏,穿西装衬衣站在街头看风景,真应了那句歇后语——美丽动(冻)人。我受不了,说:“要不,咱提前登门吧。”
主编忙拦住:“那可不行,这多不礼貌,再等等再等等。”
挨到李瑞英张宏民出来念《新闻联播》,主编大概亦“冻人”得够呛,看看表,说差不多了,上去算了,被厅长拦下:“坚持就是胜利,冻也挨过了,就不要提前打扰牛群同志了。”
终于等到李瑞英张宏民说“观众朋友们再见”,我们甩干清水鼻涕,向楼内冲去。
敲开门,牛哥正在家。我只看他一眼就意识到了我们仨的愚昧:牛哥反穿着一件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变了形的棉拖鞋。
仅看行头,我们仨都成大人物,牛群也成不了。
那天晚上,宾主说了很多话,有的我忘记了。记下来的,恕我不说——免得让人笑话是在厚着脸皮写《一面》。只是,我不得不说,那天晚上的经历使我明白了——名人之所以著名,是因为我们蹲着、趴着,甚至跪着。
走出“牛棚”,三人直接去了医院——厅长终于感冒,打了两天点滴;主编的嗓子哑了好几天。我幸免于病,但按“跳楼价”买的西装,穿到家乡的火车站就裂了大口子,比“一周游”差了两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