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景抱着她柔声安慰:“先让太医看看,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盛淮安怪腔怪调地学:“以~后~还~会~有~的~”
“萧蕙兰以后也不会有。”沈知念放下膏药,烛火轻轻“砰”地跳了声。
“淮安,盛淮景三年过得不容易,我的父亲死后,朝堂无一人可以和萧相的势力制衡。他现在是同平章事,前又任帝王之师,满朝官员唯他马首是瞻。”
“盛淮景又宠萧贵妃,萧家前朝得势,后宫得势。他让萧弦的养子做太常卿,就被萧家的党羽说‘埋没英才’。”
“这也是他急着要你回来的原因。”
后边的话沈知念没有说下去,她碰了碰盛淮安的额头,怕她着凉了,拿了件自己的披风过来。
盛淮景多疑又执拗,怕萧弦篡位夺权,又喜欢他的女儿。
盛淮安以为她是要替盛淮景讲好话,正想要冷笑,逞一时嘴利,嘲讽盛淮景是个废物。
刚发出一声鼻音,就被沈知念打断了:“你也查过吧,萧相也看重这个孩子,萧贵妃身边全是萧弦的人,宫女各个忠心耿耿,吃食验的比皇帝的还要严格,谁能成功下手呢?”
“那日养心殿盛淮景和你说‘若你没做成,就让我做’就是假的。他就是要你想办法生辰宴上把孩子除了,还让萧相抓不到把柄。”
放在上京茶馆说书人的嘴里,盛淮景和话本里既要又要的书生没两样,上京赶考在破庙里头见了漂亮的女妖,既想和女妖做夫妻琴瑟和鸣,又怕妖怪害他再找道长卜个卦。
灯下,沈知念的脸有一半在暗处,唇线随着光影倾斜,让她平日里端庄素雅的面容变得锋利了许多。
“淮安,你学了我父亲的枪法,你又不是我父亲,没必要时时想着要护着我。”她道。
盛淮安沉默着不说话,半靠在沈知念的身上。上京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些旧人,她不聪明,也不擅长勾心斗角。
“过几日就是三月廿四了,淮安也要出嫁……不是,是‘娶妻’了。”沈知念一笑,脸上被烛火映出的锋利棱角又柔和了下来,重新变成那个温婉的大家闺秀,“你有在宴席上见过沈长序吗?”
盛淮安摇摇头。
她忽然想起了推她下水的那个男子。薄唇高鼻,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长得也是顶顶的好看。
长得再俊也没用,盛淮安摩挲着他断裂的玉佩,暗暗想,下次再见要他更好看。
她道:“见没见过都无所谓。”
“怎么回事?”
散了宴,此刻萧府的灯还是亮着的。萧弦问站在他身前的养子,他对他的养子还是极为熟悉的。
沈长序平日里来最注重行止衣冠,旁人看来他与平时毫无差别,但是萧弦一眼就发现了,他的袖尾粘着水渍,玉佩磕了一个角,末尾坠着的流苏也没理顺,他估计就是那个“推萧贵妃下水的贼人”。
只是当时恰逢宴中,大部分人都出来透气了,沈长序混迹于众人之中。
“蕙儿出事,你可在一旁?”他背着手,不像是在问自己的儿子,更像是在审问犯人。
沈长序道:“是。”
之后就没了下文。
萧弦一步步走近沈长序,道:“前阵子都护的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出了事情?”
“最重要的,就是蕙儿肚子里的孩子。长序,你应该帮为父做一点事。”
生恩可偿,养恩难偿,萧弦为了培养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哪怕他不提那份养父子之谊,沈长序也是为他所用的。
可是反复强调,萧弦这句话听着倒有些可笑了,他从来没有把沈长序当成自己的孩子。
不过是行至险处,搬来一用的棋子。
他没有想到,永宁公主的方法竟然直白的出乎意料,直接把人推水里。他一时情急又失了方寸,和她对上了招。
沈长序拢了拢藏在袖子里的还潮湿的帕子,一时不该从何处讲起。
他道:“父亲,我打不过盛淮安。”
“盛淮安也落了水。萧弦道,“究竟是盛淮安动的手,还是另有其人?”
若是盛淮安,就说明皇帝已经容不下他了。若是旁人,那就是有人见不得他好。
沈长序敛目。他刚才才想明白,盛淮安,估计还不认识他。想把他诬成害萧贵妃的落水的贼人,没想到他就是沈长序,他怎么会害姐姐腹中的孩子呢。
这时候,外边突然来了个传话的小太监,他道:“萧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