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几百订金就成,要是染不好,这钱我还退给您。”
李阿姨爽快地付了二百订金。
姜韫宜开好收据交给她,两人就细节方面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接待台下方的发财听得昏昏欲睡。
全部敲定下时,李阿姨满意地拍拍姜韫宜的肩膀,发出邀请:“等请帖出来了,我送一份给你,一定要来吃酒呐。”
姜韫宜目送她离开,整理完单据,伸了个懒腰,趴在接待台边向外看。
傍晚暮色四合,橙红霞光染镀层云边缘,烙下一圈璀璨金痕。道路两侧的小摊正在慢慢向店里收缩,只余下稀疏几家,仍旧守在店外。
南乡人都不爱晚上出门,他们习惯早早收工,和家人一起享受悠闲宁静的夜晚。因此,非旅游旺季时夜市基本不开。
十二月的云桥镇并未进入旅游季,桂安巷的夜晚如往常一样安静。
姜韫宜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晚点不大可能再有生意上门,走出去把招牌拿进来,关上了半扇店门。
靠在她腿边打盹儿的贺发财失去倚仗,一不留神儿在地上打了个滚,屁股撞到接待台的桌角才清醒过来。
蓝印花布改制的猫外套彻底崩开,成了一件破布挂在他身上。
“喵?”谈完啦?
他小跑到姜韫宜身边,抬爪拍拍她。
姜韫宜俯身捞起猫,单手揣着放回猫爬架,捻着它的胡须问:“怎么了?”
贺旻章表示没什么,但他不会说话,一张嘴就是一串黏黏糊糊的猫叫:“喵喵喵——”
“嗯?是不喜欢这身衣服吗?”姜韫宜注意到四分五裂的前襟线,索性把小外套从猫身上扒了下来。
“喵?喵喵!”没有没有......桥豆麻袋!还我衣服!
贺旻章作为人活了二十多年,一时间难以接受作为猫的自己衣不蔽体。
他羞愤难当,猫眼圆睁,下意识地抬爪捂住前胸,绒绒长尾在空中晃出一抹弧度,正正好好遮住隐私部位。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几秒后,姜韫宜率先败下阵来,亲手将那一小块破布重新披在小猫肩头。
贺旻章陡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古时花街柳巷的失足少男,被恩客救风尘后,披上一件沾着对方气味的外衫。
姜韫宜也觉得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不过她想起新接的这单生意,挠了挠小猫下巴:“既然开了染缸,就顺手给你做两件新衣服吧。”
贺旻章闻言兴奋地昂起猫猫头:“喵呜。”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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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贺发财依旧不吃猫粮。
姜韫宜中午网购了约莫两三天的食材,这会儿就着中午剩下的蔬菜,加入现成的牛肉丸和鱼圆,熬了一锅杂烩汤,又另外蒸了些米饭和半根胡萝卜。
发财和她吃的一样,只不过姜韫宜没敢给猫吃丸子,调味料也是按正常份量单独加在自己碗里。
贺旻章咀嚼着口中的绿色蔬菜,喝了两口清汤,寻思着似乎有些寡淡。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姜韫宜不会做荤菜,如果会的话,他许愿明天吃红烧肉。
可惜姜韫宜听不见发财的心声。
吃过晚饭,姜韫宜锁上店门,关掉了一层的灯,贺旻章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
路过储物室时姜韫宜脚尖一转,走了进去。
外婆之前留下的花版都蒙着一层灰,因为使用次数过多,有的已经有些卷边。染材还剩许多,染料却有待补充,棉布质量倒是上乘,只是如果是给新人做礼,最好还是用新货更合适,眼下可以先给猫做两件衣服。
她找出喜鹊连枝的图纸,重新取了牛皮纸和刻刀等用具回房。
贺旻章趴在台灯边上,神情专注地盯着姜韫宜勾线。
棕黄牛皮纸上缓缓浮现出一只喜鹊,但看得出姜韫宜美工技能没有点亮,握笔描边的姿势让在场的某青年画家急得烧心挠肺。
恨不能亲身上阵替她把花版画了。
所幸姜韫宜的复健练习还算成功,深夜时已经能赶出一份勉强过关的草稿,比前一夜描的缠枝花长进几分。
她越画越精神,修整完草稿后,直接拿过刻刀上手刻版。
贺旻章本人赶大作业时也常常昼夜颠倒,何况他现在真是只猫,真夜猫子目光炯炯,抱着几分学习的态度,观察姜韫宜刻版。
她细白手指捏着一柄银色刻刀,另一手按住底版,一边调整角度,一边沿着铅笔线稿裁刻。
冷白的台灯灯光自上而下倾斜着照亮她的侧脸,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动作规律地颤动,挺翘鼻头与棱线分明的下颌,寥寥几笔勾勒出完美无缺的骨相。
贺旻章目光游移,最终定定落在她侧颜。
姜韫宜心无旁骛,对一侧来自小猫的打量视若无睹。
及至月上中天,窗外偶然响起一声低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