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似是在问自己,道:“我得的是癌?”
中兴的嘴唇抿起来,喉管里似有一股辣辣的东西流过,好半天功夫,才从嗓子里摁出一个字儿来:“呃……”
不待他说完,汪婆子便在一边哭起来,说:“雪针呐,我的女儿哇,我可怜的姑娘啊。你放心,这病咱能治,管他花多少钱的,咱都治。”
雪针的心往下一沉,周身如浸在冰窖里一般冷得发抖,她的脑袋里嗡嗡地响起来,一阵“咝咝”的尖锐声音锯着她的耳膜,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按在她头顶,像一个吸盘那样不断吮吸着她的生命力,她觉得浑身的力量在一点点的失去,她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她的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
大概这种感觉,就叫做对死亡的恐惧。
这种感觉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但雪针却觉得有几个世纪那么长久,此时她终于清醒过来,也恢复了一点理性,便淡淡问道:“不能手术切除吗?”
中兴便说:“那东西位子长得不好,又已经过大了,手术条件不具备,这段时间都是用药物镇着,现在手术对付不了它了。”
雪针喘息一回,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仍旧像是呓语一般说道:“我就说一个结石,干么跑到肿瘤医院来……”
停了一会儿,眼睛又转到中兴这边,问:“那今天这手术到底搞了么呀?”
中兴便说:“手术我也在场的,医生我们商议了半天,决定保守治疗,只放了个支架在胆管那里,能管一段时间,如果化疗放疗配合得当,能抑制住肿瘤生长也说不定。”
雪针的眼皮子动了两下,说道:“好,等我养几天着!”便闭上眼睛朝那边扭过脸去。
汪中兴母子两个面面相觑,也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离开房间。
这一间病房里有四张床位,雪针的床在靠门边第二个,旁边住着一个年轻女病人,剃着光头。那女人看这家子一个个垂头丧气,便来劝解:“大娘啊,没事的,心放宽些,你看我就没当回事儿,该怎么治疗怎么治疗,发愁也是一天,高兴也是一天,是不是嘛!现在医学发达着呢,什么病治不好的?你们思想都放开些,脸上笑一笑,说不了你一高兴,把那病也给吓回去了不是?”
汪婆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中兴也苦笑了一下,雪针不知听没听见的,仍旧闭了眼歪在那边,这一夜便过得甚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