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塔利亚走向窗边,将窗外的雨用帘布遮盖起来。她在“鲸院”的时候,曾在三个会学习过,但没有一门课程教她怎样巧妙地处理身边的器具,好让它们像神秘的道具一样使她经过的地方焕发舞台一样神秘的创造力,所幸她善于学习。她可以使房屋沉重,可以使房屋明亮。这一刻,天空灰暗,下一刻,屋内明亮。是暗是光,皆在她的一念之间。窗帘落下,室内暗了,她转身,又捧起一个长口壶,往一盏灯内灌入液体,火焰燃起,有如天空之眼,伴随明石的沉浮,室内复归温暖明亮。
雷佩恩里尔将女王送进寝室。丈夫抱着妻子,妻子却不碰他——她的手自始至终是张开的,身体一碰到床榻,就落下了。维斯塔利亚听见女王的声音,从床榻深处传来,仿佛在层层白色石碑后模糊不清。“下雨了,莉亚?”她说。“是的,姐姐。”她回答。手指抬起来:“那灯,那灯,莉亚,”女王说,“就是那火吗?”
“是的。”维斯塔利亚说。她背对着女王的床榻站着,看着水灯中的火焰,将她眼珠里的颜色烧成了青蓝色。
“我的女王,”雷佩恩里尔低下身,靠近他的妻子,他柔声解释道:“这种灯燃程极长,一小瓶,可以用上两个日夜。我们已经研制好了灯壶,只等送给您了。”
她叹息:“你又骗了我,丈夫?”她呼唤到:“莉亚,你呢?”
王后回过头来,她姐姐看见她的笑容,像雕塑一样完整:“不是骗你,姐姐。”她走近床榻,王后和王夫,各坐在床的两边,她们的影子压在女王身上,像夜晚的影子,尽管室内无比明亮,而她们手指抬起的影子像树的枝桠:“姐姐。”王后甜美地说,“您先前一直在生病,您忘啦?从冬天的结束,到春天开始,如今,春天快结束了,您还是病着,我没有机会告诉您。”
女王许久不回话。她瘫倒在床上,戴着三只戒指的手抓着胸前的衣襟,汗水布满了额头,最终,她说:“不。”两双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的头发,仿佛她是具雕塑。
“不。”女王说,“别让……莉亚。别让这水到地上来。别让它碰到……水。”
她的眼前,一双白玉似的手握着一个瓶子,里头的液体透明清澈,随着手指的动作翻动,泛起泡沫。雷佩恩里尔坐在她身旁,声音低沉:“但这水比您想象中更有用,陛下。它不可以喝,但它可以流进人的身体,从后脑的一根针里。“鲸院”会需要它的。”
他呵呵笑道:“鲸院”会渴望它。
——它就是智慧。他低下头,在女王汗水密布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也许它还可以治病呢?您不想试一下吗,陛下?
“一个竞选机会,陛下。”雷佩恩里尔说,“是您当时告诉我,人人都是一样的。人人都是女神的孩子。”
她摇头。“莉亚。莉亚。”厄德里俄斯呼唤道,“不。”然而王后没有回应她。她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着这具身体虚弱,发烫。她任由她昏迷进高烧中,不曾将她挽留。
天色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