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我和老七可得……可得孝敬长辈。”陆敬之脚步踉跄,嘴里还不忘说着敬酒的糊涂话。
几个小太监搀着,不敢捩了主子的意,又怕手劲儿松了,跌了人连累大家伙受责罚,兢兢业业虚张着手护了一圈,生怕出丁点儿岔子。
好容易把人捧着送进屋,陆敬之懒洋洋大字瘫在山水罗汉榻上,揉着额头叫水,盯着头顶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到家了。
他沾去眼角的泪,抬手敲了敲小几,“扶我起来,什么时辰了?”
“戌时二刻了,各处查了巡夜灯。”小安子想了想,从斗柜里取出那只香囊,放在几上,“酉时那会儿,姑娘还叫人来打听,问主子回来了没?熬到方才,琴意阁那边才落了灯。”
“又没人问她。”陆敬之不耐烦道,拿起那只香囊打量,翻了两回面,脑袋也清醒许多。
“这丑玩意儿……”他吃醉了反应不快,两次想开口说话,也没斟酌出个词来。
“姑娘说,这是给爷的谢礼,姑娘绣了一年呢。模样是别致些,胜在独一份。”小安子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这一套词,终于说出口,心里也轻快许多。
陆敬之叱责道:“叫她以后少劳神这些,她还该着本王的债,这些针头线脑的罗唣,她又弄不明白,再熬瞎了眼睛,不够费心思吃汤药的。”
“主子说的是。”小安子探手想把东西拿下去。
倏地又被陆敬之抓在鼻尖嗅,“谁又不是猫,用什么薄荷?”清凉劲儿钻进鼻息,倒叫他彻底清醒过来。
“六月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您不是猫,猫可没您这阴晴不定的。”外头传来说话声,人影从窗户经过,进了屋,却站在外间隔着格屏说话。
听见她的声音,陆敬之整个人怔住,抓紧了手上的香囊,嘴角不禁翘起,盯着外头看,映着烛火看见影子,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可又想起这坏丫头在青州的所作所为,黑心肝儿喂不熟的小狗,待她千好万好,也捂不热她一颗冰冷冷无情无义的心。
“大晚上的不在屋子里睡觉,你还当自己是来做客的?”凉飕飕的语调像一千把刀子,不由分说的齐齐扎了出去。
宁婉不恼反笑,“做客可没这么劳心劳苦的差事。可怜我一门官司,两袖清风,三餐不济,四面楚歌,五日京兆,六亲无靠,心里忐忑特七上八下,又没个九故十亲的由我投奔,思来想去,也只得卖弄了厨艺,做了碗醒酒汤,来孝敬债主子。也不知他老人家肯不肯赏脸受用。”
“贫嘴聒噪的雀儿,你要效力,明儿打了笼子,就挂冲风堂的廊子底下,叫呼啦啦的风吹一吹,才知道糊涂脑子清醒。”
外头人没回话,影子微晃,退后两步,看着像是要走。
陆敬之清了清嗓子,递台阶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爷府里一粥一饭都是划出去的银子,虽是没胃口,好赖东西做出来了,也就纵着这一回。”
小安子笑呵呵出去帮着打帘子:“姑娘快进来吧。”
宁婉抿起唇,挤出笑走近里间,呈盘放在几上,甩着勒红的手指,觑他抬头,怕他瞧见,悄默默又给背在身后。
“做的什么?”陆敬之以手支额,嗓子慵懒地问她。
“解酒的酸汤。”
小姑娘有意软下腔调,见他头疼,走到跟前,小声道,“你又吃多了酒头疼吧,我帮你按按?”
陆敬之睁开眼睛,瞄一目打量她,淡黄滚边吉祥果刺绣对襟褙子,里头一件月色圆领袄,下身是件月素净的青色长裙,手上倒是干净,镯子戒指一个也没。
“你亲自下的厨?”陆敬之笑着问她。正身揭了汤盅盖子,避了避热气,才看见是一碗菠菜肚丝酸辣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