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三两次,不是在雨天,便是在夜中,行人总是寥寥,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便往街巷小道里走去。
几个常年混迹于此的街头小泼皮见状,心中一喜,悄悄尾随过去,可跟着转到一处眼前再无路的墙角,却找不见了人影,只道白日见了鬼,暗自纳罕。
盈阙站在清音坊的门中,被老板娘问时,才想起自己并不记得那日那个背着琴的姑娘叫什么,默了会儿才说:“我来找一个琴师,生得很好看。”
那个老板娘养了一张极会说话的嘴皮子:“姑娘真真是说笑了,在姑娘这般品貌的人物面前,天底下哪个人还敢称好看呢!”堆着满脸笑,却不教人生厌。
盈阙想也未想,认真地说道:“花玦。”
老板娘愣了一下:“什么?”
“花玦。”盈阙便又重复了一遍,“他是世间最好看的人。”
嫣然赋秾华的青涩貌,哪比得过小郎君的如花美貌呢。
常历风月的老板娘被那张冰雪似的脸上,忽荡漾出的无意风情惊住了,敛眉浅笑,秾丽而清洌,超凡而无邪,出离美丽。
老板娘正呆着,眼前蓦地晃过一道白影,才惊醒过来,原来是这两日一直跟在香素凉身边的那只小白狐狸。
此时这狐狸正窝在那个来寻人的姑娘的怀里,全不似先前那莫名倨傲的样子,乖巧得很,老板娘心思玲珑,自然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便吩咐边上一个小丫头将盈阙带去找香素凉。
京沂正在内室里,伏在小几上,屏息凝神地听着香素凉的故事,连小狐狸跑出去了都未发觉,听到叩门声才跟着香素凉出去。
“阿盈师叔!”京沂忽然想起了土地的话,悄悄打量了一番盈阙的神情,可除了寡淡,只有寡淡,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叔不要紧吧?”
盈阙说:“无事。”
京沂正不知如何是好,香素凉便软软地出声道:“还请姑娘进来坐吧。”
盈阙朝她微微摇头:“不必了,我只是来接人的。”
京沂忙抱住盈阙的手臂,央道:“师叔师叔,且等一会会儿,香香的故事尚未讲完呢!我们听完了再走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已把盈阙拉到了屋里,按在了凳子上。
小狐狸也扒拉着盈阙的衣襟,状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香素凉斟了盏差,笑道:“不是多长的故事。姑娘好歹也吃我一盏茶吧,上回得姑娘指路,还未好好谢过呢!”
盈阙不惯多话,便直接说道:“什么故事?”
香素凉正要说话,京沂生怕盈阙反悔,只想把故事也讲给盈阙听,好勾起她兴致,便抢道:“是讲的一个换心的故事呢,阿盈师叔觉得有不有趣?”
换心?这是连天族也很少听闻的传说,是门禁术,京沂年纪小,自然没有谁会将这个说给她听,她觉得新奇倒也不奇怪。
但对盈阙而言,实在不算什么,虽说她也不会换心,但她连神魂都劈过,碰过的禁术,也不止一两个了,自然不会觉得新奇。
于是盈阙想了会儿,便摇了摇头。
京沂:“……”
盈阙端起茶喝了一口:“今日之后也无事了,你们说吧。”
京沂还在愣着,香素凉已将故事大概地又讲了一遍。
趁着香素凉还未讲到她未听到的地方,京沂便在旁边偷偷地和小狐狸咬耳朵:“你觉不觉着,阿盈师叔似乎和以前的样子,有些许不一样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
京沂偷觑着盈阙低头发呆的侧脸,说:“若放在以前,阿盈师叔定是一言不发掉头离去的,最多再吩咐一句让我们去哪里哪里寻她,怎会迁就我们留下呢?”
小狐狸原本一直与盈阙呆在一起,便是有什么小小的不同也发觉不了,但听京沂如此这般说了,才发觉似乎真有些不同寻常,便点了点头,然后又嫌弃地看着京沂摇了摇头。
才不是,就你个胖鬏,和它,她,他们不会被盈阙迁就呢!盈阙肯定会带我走的!
哼!
可惜京沂听不懂,支颐皱脸:“人间九州便真的这么有趣么?”
小狐狸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重重地点了两下。
等到香素凉终于把换心讲完了,京沂忙又凑了过去:“到底怎么了,他们最后怎样了,香香你又卖关子了!”
香素凉随手拨了一下手边的琴弦,微微一笑:“公子又修出了一颗神仙的心,他们好好儿的,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归隐山林了。”
盈阙放下手中的茶盏,理理被桌脚扯住了的黑袍子,说:“走罢。”
“姑娘且略站站!”
盈阙回头看她,疑惑道:“还有何事?”
“不知素凉该如何称呼姑娘?”
闻言,盈阙愈发莫名:“你不是正以姑娘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