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山暮秋夜雨,风枝摇曳,惊觉山中虫鸟,不见生灵,墨色浓重的不见五指。
雨水打湿了鬓发,斜插在发间的玉簪往下滴答滴答垂着水涟,融入了满天雨色。身上的浅蓝窄袖裙此刻湿漉漉地黏着肌肤,风掠山间,显得有些寒冷。
楚楹撩了撩头上的湿发,步履不停,反而更加快速,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似的。
山间路途陡峭,阴险不定,需得找个人家过夜再赶路。楚楹定了定心神,轻功跃至树梢,却见前方有一处烛火照明,虽微小却也可见温暖,她微眯了眯眼,才看清是一栋狭小的木屋。
这样的地方,竟也有人家,楚楹有些惊奇,从树梢飘然落地,朝明亮处奔去。
“请问有人在吗?”楚楹扣拳敲了敲门喊道。
门被吱呀吱呀地打开,像是暮年的老人,沧桑斑驳,里面探出一位脸色憔悴,双眼通红,面上泪痕赫赫的女子。
楚楹有些吓了一跳,轻问道:“我在外云游,如今在山间找不着住处,可否到此借宿一晚?”
那女子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似乎没什么气力,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门便被打开,楚楹这才看见女子身着素衣,显得更加清冷,身后安宁肃静,烛光微明。
“下雪了,进来吧。”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音色有些沙哑。
屋内烛光从里透出,楚楹往后看了看,才发觉落雪絮扬,如鹅毛般轻柔,原来是下雪了。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那女子见她迟迟不动便勉强扯了扯嘴角。
她打开另一侧房门迈步进去,端着一身布衣而出:“换身衣服吧,今晚你住我那间。”
“多谢。”
那女子没什么精神点点头,随后忽地一怔,眼神定在了楚楹方才挽起的衣袖“你是,清缘大师的弟子吗?”
楚楹愣住了,师傅是修为高深的修道者,也是连通冥界与人间的引渡人,她自小在师傅门下修习术法,知道她的人并不多,况且,师傅在几年前便已羽化了。
这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忽然有些疯狂,又惊又喜地大笑起来,却转成了呜呜咽咽地哭泣。
楚楹忙上前安抚,有些奇怪:“怎么了,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经过一番解释,楚楹明白了事情经过。
这女子名唤张玲儿,是师傅的信徒,故而识得楚楹手上的白玉菩提手串,自小父母离世,和姐姐张巧儿相依为命,她们二人依靠小本生意为生。前不久刚到凤山,寻了间客栈住下,听闻凤城繁华,便想着能赚一笔。一开始的确有所获,赚了好些钱,但没几天就出事了。
张玲儿那一日恰巧外出,回来时姐姐就不见了,屋门大开,地上还有着姐姐自己缝的香囊,她等到天黑也不见姐姐踪影,才察觉是出事了,便在凤城广贴寻人启事,后被一个小乞丐拦了下来。
“他说凤城里拐卖人口不在少数,我姐姐八成是出事了,便让我不要久留赶紧离开,我回到客栈,发觉房内一片狼藉,便信了他说的话,来到了这里想法子。”张玲儿呜呜咽咽继续道。
“你帮帮我,我已没有父母,不能再失姐姐了。”张玲儿几乎要跪下。
楚楹忙拦住她:“我明白了,我明日便入凤城。”
而后她要来了张巧儿的生辰八字和贴身物品,掏出一块铜板,催动求法将二者的余息气运寄在铜板之上,以铜板作为媒介,将这气运转到一支兰花上,兰花的枯萎程度代表着张巧儿遇害的可能性,其越是萎靡,则张巧儿遇害的可能性就越大。
随后她将铜板握于手中,片刻后手心发热。楚楹将铜板置于掌心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善”。
这也就说明了,张巧儿还并未遇害。
楚楹舒了一口气,将兰花系于颈上玉坠,随后这好消息告诉张玲儿,她听闻后便喜极而泣,不停感恩道谢。
第二日天微微明,楚楹便从山中出发,雪天寒凉,她从远处阑珊看出不远处凤城的繁华,灵气充沛,人来人往。
楚楹哑然,迈步向前走去。
城中恰逢午市兴盛,姑娘们头戴花饰,粉芙蓉之妆,在街中谈天闲逛,店铺生意兴隆,人满为患,倒是与外头的冷清截然不同。
楚楹随便寻了一家客栈打听了一下,住宿价格都比别处翻了一倍。
她沉思了一下,刚打算离开,却见老板娘似乎随口问道:“姑娘自己一个人来的呀?”
楚楹止住脚步,不会运气如此好吧,第一次来便碰上了人贩子,便准备了一下转头委屈道:“是呀,我孤身一人来,身上无什银钱,不知可怎么办才好。”
“看你年纪如此小,你家里人呢?”老板娘迎上来眉眼担心道。
“我是一个孤儿,没人知道我,听闻凤城人心善便想来寻挣钱的法子。”楚楹用手捂住脸抽泣道,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