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无力，茫茫夜色如同凤凰水榭那一夜的湖水一样将她淹没，她的命运便在刚刚一句一句话中被别人安排了。
若无萧后转圜，今日她贸然而出，为苏家求情，又是什么结果呢？
她不敢细想。
“怕了？”萧后声音传来。
“娘娘……”
“你素来口齿伶俐，刚才在殿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萧后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儿臣很少面见天颜。”杨如璟道。
“以后机会就多了，”萧后道，“你父皇，应该也很喜欢你。只是……”
远远地，传来了东极殿后奏乐的声音，音乐被送到这里，时断时续，伴随着女子的笑声。
“他更喜欢乖巧懂事的公主。”
杨如璟也望向了东极殿后面，那里灯火璀璨，如同不夜之城，欢歌笑语。
自己以半生幸福去换来的今后数十年安宁，都是这样的安宁吗？
杨如璟苦笑。
你不该如此冒失。”萧后淡淡道，“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儿臣只是……”杨如璟要开口辩解，却不知怎么说。
“你进来之前，已经赐死了两位运送漕粮的小官。”萧后道，“战场上，杀一个人要用刀，用剑，用力气，在这里，只需要皇上，轻轻的一句话。”
“是儿臣莽撞了。”杨如璟道。
“你是皇上的女儿，现在又有用，自然能比别人莽撞一些。”萧后转过身来，继续道。
“只是皇上有心敲打苏家。宇文政便将计就计，一箭三雕，以粮草牵住临崇和晟儿，导致北越被动变主动，促成凉州危局，再假借北越之手对付晟儿，同时让苏家顶罪，自己全身而退。现在折了箭，恐怕以后不会放过你。”
说到这里，萧后一双媚眼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笑道，“只是可惜你……无依无靠啊……”
杨如璟听着萧后的话，原是和自己料想的一致，再经萧后一点，她忽然明白了来龙去脉。
今夜这个局势，也是一箭三雕啊，她和亲能救晋王，她保下苏家能打击宇文政，而第三雕就是……
萧后全身而退了。
她是那支被射出来的箭，这，本就是萧后想要的结果！
“您在利用我？”杨如璟心中忽然有些难过，她低声道。
“是交换。”萧后道。
“交换？”杨如璟问道。
“今日你殿前失仪……知道是什么罪吗？”萧后道，“先帝妹妹安阳长公主，便是殿前妄议朝政，贬为庶人。”
“皇上的权威，不是你可以挑战的。”萧后道。
“儿臣若为庶人，是不是不用和亲了？”杨如璟忽然笑道。
“你还有这种心思？”萧后笑道。
“儿臣不敢。”杨如璟道。
“你若真有，本宫和皇上也不会让你如愿。”萧后叹了口气，现在战事焦灼，国内局势不稳，兵力分散，大兴土木，国库空虚，绝非和北越一较高下之机。
只能和亲，只有和亲。
“所以……”萧后靠近杨如璟，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这是交换。”
夜风如刀，杨如璟忽然打了个寒战。她看着萧后美丽的脸，苦笑。
蚍蜉撼树，她想到了这个词，她就是那一只小小的蚍蜉，却仍然有着想要逆天改命的决心，但这决心，是不能给人知道的。
想到此，她跪了下来，柔声道：“今后还请娘娘庇护。”
“本宫说过，你就是本宫的女儿。”萧后轻轻一笑，“只是你……很喜欢蹚这些浑水呢。”
“儿臣知罪。”
“你也算有本事，今夜救下了苏家一百零九口人。”萧后道。
“全凭娘娘转圜…”杨如璟低下头，“明年九月之后，儿臣就要远嫁北越，此生儿臣已如蝼蚁，能救一命，便救一命吧。”
“我曾经和你一样……”萧后看着无边的夜空，低声道，“也想要去这棋盘之上，一探究竟。可一个女子，连妄议朝政都是大罪……能有多少本事呢？”
“娘娘……”这一声我，听得杨如璟一阵恍惚。
“你确实很聪明，晟儿就绝无你这样的灵敏和机锋，若你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倒也不需要再筹谋什么了……”萧后声音低沉，也似是疲倦异常，“只是你记住，朝中，派系林立，步步危局，绝非只是人和人之间的交锋，是一个家族，一个党羽，一个派系，这些东西盘根错节，不是你能相抗的。”
“这些，闻先生……没有教过你们吗？”萧后话锋一转，看着她道。
“今天下午，便是寒烟姑姑去找的闻先生吗？”杨如璟脱口而出道。
“看起来，你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一些。”萧后声音有些发冷。
“闻先生已近油尽灯枯…”杨如璟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