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宽容大度咽下这口被冤枉的气也不亚于让她吞苦药。
盛景明在主位看着盛枝,刚刚还在欣慰盛枝没有失礼,现在看见盛枝迟迟没有动作,悬着心不断吊起来,连带着他都紧张起来,于是开口催促,“逢灯兄长一时之过,为父平时如何教你那些圣贤之道的?”
盛枝从善如流答,“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人非尧舜,谁能尽善。爹爹说过,人生在世总会犯错,却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嗯,是如此,所以盛枝是不是该…”
盛枝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不忍气吞声,“爹爹说要我宽以待人对逢灯不去计较,可是今日爹爹得知我闯祸却不曾想饶过女儿半分,如若不是周大人在此,恐怕女儿身上已经挨下板子了。”
盛景明被怼,“盛枝,放肆!”
“爹爹一直对女儿不曾满意过,读书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练字练多时您教训女儿贪功,练少了您又责女儿怠懒疲态,女儿不知如何能让您满意,却也在说服自己爹爹不过是要求过高,但是现在爹爹要求女儿就这样轻飘飘原谅他人过失,可是爹爹没有想过女儿为此承受的伤害,得到了多少冤枉,平白被人埋怨,还被爹爹责罚训诫。”
盛景明被怼到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拍桌而起,“胡闹,你可知周大人还坐在这里,人家特意带着下属负荆请罪上门道歉,你这般咄咄逼人不肯退步,字字句句都在埋怨为父,你是觉得我给了你太多委屈受吗?”
“难道没有吗?”盛枝丝毫不惧,毫不服软,反正她跪在这里就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回来而已,凭什么她受了冤屈就该老老实实受罚,而事情明了之后还要她宽容大度宽以待人。
“爹爹如果不愿看见女儿在眼前,大可以将我送回明沽山,反正女儿本就是他人口中乡野长大的丫头,野性难驯没有规矩,女儿毫无天分学不来这些礼度,更加没有兴趣入学,不如父亲也痛痛快快些将女儿送走还自己一片清净,女儿呆不惯这繁华京都,早该回去了。”
“你…你…”盛景明气到心绞。
周时礼在一旁听完盛枝说的那些话,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小小姐在京城住的不开心吗?”
盛枝捏紧的拳头一瞬泄了气,心底的委屈莫名全数上涌,牙关紧闭才浅浅压下翻涌的情绪,她摇摇头,“京城不是我待的地方。”
周时礼耐心开解道:“普天之下无一不是容身之处,普天之处无一不是黄土之地,人心在何处,人身自在何处,小小姐怎能将自己拘束起来束缚在一个地方。明沽山也好,京城也罢,不过都是方圆框地,何来是矣不是一说。”
“周某拙见,小小姐不是觉得明沽山更好,也不是觉得京城不好。适合不适合,愿意不愿意自是小小姐心中考量为准,只是赌气乃不是佳策,凡事三思而后行,心口不一到头来难受也在自身。”
盛枝看向周时礼,绷紧的唇线慢慢松懈下来,眼底凌厉不服的微光渐渐淡了下去,窗外有百灵鸟飞上花枝,这个时节桂花开的正是浓郁。
周时礼看向窗外,“江云漠漠,海雨翛翛,天香桂子落纷纷。逢灯,去桂花树下跪着,等小小姐何时消气了你便何时起来。”
盛景明随着周时礼一同起身,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倔强着身形的盛枝,长叹一声,“周大人,盛某教子无方…”
周时礼抬手,“人之常情也,冤则生怨,怨则难以心服,小小姐不愿才是她这般年纪该有的性情。今晨周某应下了盛大人请求收小小姐为学生,于是上门拜访前匆匆准备一物作为见面礼,赠予小小姐聊表心意。”
拜师?
盛枝看着周时礼有些呆愣,她刚从祠堂过来时没有听见任何要她拜师的风声,没有做任何准备。
一枚翠绿玉环被仆从呈在木盘上,由红布包裹衬托得其更加色彩艳丽,像是明沽山一到春日就疯长的绿藤爬满整个山庄。
盛景明没想到周时礼还愿意主动收枝丫头为学生,忙不迭的道谢,“周大人容人之量无可比拟,下官逆子冲撞帝师不仅不计前嫌,还这般客气,盛某阖府难以为情。”
盛枝拜师叩首,“多谢先生,弟子这厢有礼。”
周时礼抬手将托盘上的玉环亲自递给盛枝。
盛枝缓了好一会,看见盛景明偷偷给她使的眼色,明白过来,恭敬跪地三叩首之后起身,弯腰恭敬接过玉环,“拜师之前弟子本该沐浴焚香三日净身过后,与家中父母携上拜师礼主动拜访才对。”
“区区拙礼,周某从不在意。”
盛枝微微下垂的眉角暴露她此刻愧疚不已的内心,她忽然开始后悔刚刚那样对逢灯发难,盛景明唤她来之前根本从未提过拜师这一茬,让她随机应变不得,如今被她搞成了一团浆糊,稀里糊涂就把师给拜了,犹豫着说道:“先生让逢灯回去吧,弟子心中的委屈随着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一并烟消云散了,实则也不是为了单这一件事,对人不对事,弟子不该连累他人。”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