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光怔怔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任如意,低声轻唤,“师父?”
任如意步步逼近,“要本女傅做侯爷的什么!”
李同光迫的步步后退,眼眸闪过一声慌乱,却又不肯在任如意脸上移开,眼眸中溢满了孺慕和爱恋,眼眶也很快泛起了水雾。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长庆侯此刻充满了破碎感。
十一岁时他还是一个有母却如同无母的丧家之犬,只因他的母亲是大安的长公主,也曾是宿国太子的太子妃;而他的生父,是大悟一个低贱的乐工……
而他,是其母与乐工无媒苟合产下的产物,面首之子!被人唾弃,被人鄙夷,被人羞辱……他以为他的一生都将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晦暗中,直到他遇见了师父。
直到那道光打破了他不见天日的壁垒,她教他武功,她教他自爱自怜,她救他如水火。
他第一尝到了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他第一次体验了被人关心,被呵护,被爱……
直到那道光陨落,他的天也塌了。
李同光慌乱的摇头,“师父,鹫儿没有,鹫儿没有想对师父做什么,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怀着龌龊的心思,想要不顾伦常吗?
门外,于十三同澪一对视一眼,轻轻把门合上。
任如意再一步逼近,只把李同光逼的节节败退,“只是什么?”
李同光望着任如意略带熟悉的眉眼,蓦然笑了。眼前这个人虽然与师父有几分相像,但也仅是个庸品。
“任女傅别那么紧张,本侯不会对你做什么。”李同光拍了拍身上的褶皱,云淡风轻的看着任如意。
转变之快,看的澪一咋舌。果然是一念关山里面,病娇属性,随意发疯却收放自如的男二号李同光。
“本侯只是想请任女傅坐坐。”随后看向澪一,“可以吗?昭阳郡主?”
这么小小的请求,身为大梧郡主的澪一能拒绝吗?
“本郡主虽为郡主,但也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这事侯爷不该问我,应该问问任女傅。”
任如意用坐下回答李同光的话,使团之事重中之重,六道堂帮她查清皇后娘娘的死因,她自也会投桃报李。
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不会计较。
任如意坐下后,抬眸问李同光,“然后呢?”
“闭眼。”
任如意从善如流的闭上双眼,“然后呢?”
“别说话。”李同光痴痴的望着任如意,当任如意闭上双眼后,同他的师父又像了三分。当她正襟危坐不发一言时,更是同从前的师父像了几分。
李同光勾了勾唇角,眼眸盈满失而复得的喜悦,纯粹如汪泉。
他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任如意的旁边的木质地板上,犹如孩童时期,师父每次教学完他以后从练武场下来,他乖乖的坐在师父下方,听师父训诫。
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天地之间只有他和师父。
一个人若自始至终在黑暗中,从未见过光明,便不会向往光明。
但若见过了光明,又怎会心甘情愿的置身黑暗而不渴望光明呢?
而他的师父,便是他的光!
“师父,鹫儿真的很后悔,那天不该跟您闹别扭。明知道你就是去长公主府见我,我还躲在街角里不出来……”那时候的他因为任如意出行任务,为了任务丢下他,他觉得在任如意心里,任务比自己重要,便跟任如意置气。
他很后悔,后悔那一天不该跟师父发脾气,要是那一天他出来见师父就好了。
但人生没有后悔药,错过了,便错过一辈子。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师父的机会。
“师父,天牢的火那么大,您疼吗?“李同光抬头,红着眼眶看向任如意。
他也不需要任如意回答,他继续喃喃自语道:“师父,鹫儿真的好想你,想的心都要碎了。我一次次跳当初您带我去的那个寒泉,我每次都想死在那儿……”
任如意内心复杂,却未发一言,鹫儿长大了,该有他自己的人生。而自己也早也不是当年的任辛,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皇后娘娘的仇。
“因为这样,我就能早点见到您。”李同光将头慢慢地靠在任如意膝上,紧紧抱着双臂。
“真好,这辈子就算是我死了,也值了……”
任如意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满目复杂的看向膝上的李同光,手缓缓抬起想要抚摸李同光的发顶,又轻轻放下。
教养了八年的弟子,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自己又能如何呢?现在与他相认,他日若自己死在报皇后娘娘之仇的路上,又或者报完仇以后她想去畅游山水,可终究都要离别的。
何必呢?
俊男美女,当真真是一幅美好的画卷,澪一都快忍不住嗑起来了。饮了好大一口茶,才忍下这股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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