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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玉的战友逃跑了,就在他眼前。
逃兵这事,难以制止、难以杜绝,且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而且往往,出现在两军对垒的短兵相接之前,而后奠定胜局……很多会战是根本打不起来的,一方冲锋,另一方就进入出现溃兵与溃败的边缘。
幸运的是,罗刹军部队的阵形对他们有利。
泥泞湿地中冲锋的部队在达到某个距离时派出火绳枪手扛着火枪、以大间距迈着大步向前走来,其后的步兵与骑兵从中间分开,流水般自两翼迂回。
费玉先听见不远处响起的枪声,随后眼睁睁看着在他身前逃走的那个人身形一顿,捂着胸口险些被冲力打翻,随后跪在地上呻吟着、挣扎着——跪着爬了回来。
他站不起来了,费玉和同伴七手八脚把他拖回阵线,这是个运气好的人。
就在刚刚,几乎与他被击中的同时,军阵里还倒下了几个人,有人胸口直接被火枪打穿,而且是被命中最坚固的护心镜位置,当即一命呜呼。
‘敌人用的鸟铳好像不一样。’
费玉在心里这么想着,余光瞧见敌阵逐渐散去的硝烟里,罗刹火枪手们的射击姿势好像确实不一样,有些人的火枪有插架,火枪架在上面射击,有些人则端着火枪射击。
他们的恐慌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尽管第一排的火枪手已经后退,一排箭雨朝他们射来,在军阵中响起一片叮叮当当,但好像无人受伤。
紧跟着,他们的土垒炮台响了起来,十几门佛朗机炮朝各个方向射击,正面的散子少,可能是三四门,当即把扛着火枪扭头换位置的火枪手与刚打算上前补位的火枪手一起射到一大片。
如果不是这些炮响,费玉他们耐不住被火枪射击的恐惧,很可能会率先发起冲锋。
即使他们穿着最好的铠甲,火枪终究不是弓弩,它依靠的并非人力,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打破最好的铠甲。
在西班牙,人们为追求攻击力造出重型火绳枪;而在火药更加财大气粗的大明,人们选择方式更加简单粗暴,三钱火药破不得甲?那好,倍装药,六钱。
这两个方法占一个,世上就很难有打不透的甲。
此时此刻的罗刹军火枪手,就有从英格兰商人那买来的西班牙重型火枪。
不过有火炮支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玩意对士气的打击可比火枪大多了。
前排火枪手被射翻一片,极少有被直接杀死的,他们在阵前的哀嚎成了最慑人心魄的丧钟。
后面作为轮换的火枪手为之胆怯,有些人掉队不敢再上前射击,军官提着月刃斧喝骂着勉强凑出一排火枪手,但这一次的齐射出现很大的问题。
至少在费玉眼中,敌人的阵地上没能再升起一排硝烟,而是断断续续的白烟,投射到前线的铅丸也少了许多,只有一个倒霉蛋被打中小腿,弹着拐拐被友军推到土垒炮台下休息。
兴许是他们在紧张之下忘了给药池倒上引药、也许是在装弹时忘了把弹丸塞进枪膛,又或者是别人扣动扳机他没扣下,总之,敌人的火枪出了很多问题。
两军距离不远,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的费玉甚至觉得对面小腿陷在泥地里,浑身罩在板甲内的铁皮人军官气急败坏叫骂的声音都分外清晰。
哀嚎遍野的战场上他绝不可能听见,那一切都是他脑补出来的声音,但这非常有用。
敌人的气急败坏,稍稍平复了费玉心头的紧张与激动。
不过稍一清醒,他就注意到余光里,炮台下的侧翼正在被敌军步骑进攻,且节节败退,他们的方阵被不停挤压着,危如累卵。
而那些越过他们直奔中军的大军也已与游牧士兵短兵相接,喊杀声从他们身后响起,此时他们却无能为力,他们的指挥官依然稳立炮台之上,监督着炮兵重复教科书般的装填动作。
费玉觉得正面战线的敌人应该无法抗住下一次炮击了,他攥紧了手上的钢锏,把它扛在肩上,准备好应付短兵相接时的敌军。
敌人确实没等到火炮下一次炸响,在火枪手之后,数不清的步兵冲了上来,他们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穿各式各样的铠甲,也有些人什么铠甲都没穿,只穿一件毛皮袄子甚至是呢绒或麻袍,就像涨潮的水。
翻涌而来。
冲在最前的是一群马背上的乌龟。
普遍穿着板甲衣,胳膊腿都用板甲结构,提着一看就很沉的兵器策马冲锋;还有一小撮穿全身板甲的家伙,胸口与腹部的板甲都挺出一块,看上去就像大着肚子来打仗。
却没人敢小觑他们,搬运士的指挥官陈策早前就照本宣科地给他们普及过,穿大肚甲的人就算你打破他腹部的铠甲,依然很难杀死里面的人,除非是用火器。
何况步兵对骑兵,天然有一种畏惧。
也就是战场上到处是泥泞让战马很难